高知命一见,心知他又在打别的算盘,便小声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好歹是你师弟,看你把望庭吓得……”“他欠吓。”“那也别吓着子都啊,他最操心了。”纪莫邀经他一提醒,立刻又回头来叫道:“子都,别理他,我们先行一步,等他自己慢慢反省。”陆子都顿时有些为难,“可是,大师兄……”“听话。”子都吞了口唾沫,不敢违逆,即刻丢下孙望庭跟了上来。高知命又注目纪莫邀断掉的左臂,细声打趣道:“变成三脚魔蛟了……”纪莫邀干咳两声,没理他。子都不明就里,又问:“大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啊?”纪莫邀笑道:“没事,子都,姜芍不是我们的敌人。”子都又要发问,却被高知命按住——“子都,等你师兄沾沾自喜完了再问吧。现在,他只会一直卖关子。”“独目高,给我闭嘴。”嫏嬛与葶苈一到靛衣门外,便不等马车停稳,飞奔入内。马四革手忙脚乱地拴好马,也迫不及待地追了上来。欧阳晟见三人从天而降,忙迎上来道:“你们是来——”“姑姑!”嫏嬛喊道,“姑姑在哪里?”马四革也弱弱地问:“小安呢?”欧阳晟往脑后一指,道:“师姐和小安正在莲池休憩。”久别重逢,杜仙仪能否破开重重谜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千般疑一言定(上)莲池边,杜仙仪凭栏而坐。安玉唯枕在她的大腿上,酣然沉睡。一阵清风抚过池面,漂浮的荷叶被涟漪推散。空气中是水与植物的清香。嫏嬛和葶苈远远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那一刻,杜仙仪与安玉唯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恬然自得、无拘无束的空间。他们合着眼,面上没有丝毫的激情或沮丧,只有无法言喻的满足与平静。他们一动不动的身躯与莲池化为一体,就像一幅画,美得失真,令人窒息。嫏嬛捂着嘴,也不知是哭是笑。最想念的姑姑如今近在眼前,她却一步不敢靠近,?s?生怕自己凡俗的脚步会令这个浅绿色的绮梦瞬间凋零。马四革风风火火地跟在他们背后,但也在见到莲池那一刻骤然止步,悬在口边的话突然像泡沫一样消失无形。葶苈怯怯碰了一下嫏嬛的手,像在寻求下一步的指示。但嫏嬛只能呆呆地直视前方,动弹不得。山中传来一阵尖利的鸟叫。杜仙仪缓缓睁眼,一眼就看到了三位“不速之客”。她的眉眼欣慰地舒展,张开嘴想说话,甚至已经想立刻站起来,无奈膝上还躺着一个安玉唯,这才缩了回去,只是腼腆地朝他们笑笑。她温柔地拂过安玉唯的长发,将他的刘海小心地折在耳后,又轻晃他的肩膀,低声唤道:“小安,起来了……”安玉唯迷迷蒙蒙地醒来,转了个身子,仰视着她,“仙仪……”他伸出一只手,蜻蜓点水般地碰了几下杜仙仪的脸。“小安,你看谁来了?”杜仙仪指向前方。安玉唯终于起身一看,弱弱地“噢”了一声。马四革见两姐弟还不动,忙先一步上前,“打搅你们休息,真是对不住。”“哪里话?”杜仙仪立即起身,“知命说你们今日会经过,我还怕你们嫌麻烦,不会上来呢。”“怎么可能?”马四革回过身,朝嫏嬛和葶苈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嫏嬛如梦方醒,立马拉着葶苈冲了过来,一下扑到杜仙仪身上——“姑姑……”她将头埋到杜仙仪肩膀里,喜极而泣。杜仙仪将两姐弟揽入怀中,柔声道:“好久不见。”葶苈皱眉,“姑姑,你瘦了。”“葶苈,你又长高了。”安玉唯见没自己什么事,百无聊赖地退到一旁,慢悠悠地沿着莲池走远。杜仙仪叫住他:“小安,不跟你四师兄叙叙旧吗?”安玉唯转过头来望了望马四革,像是在忍笑。马四革哭笑不得,“你要是还想睡,我就送你回房得了。”安玉唯摇摇头,“哪里话?我就跟四哥哥绕莲池走一圈。”他赤脚跳上池边的围栏,开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马四革这才留意到,安玉唯没有扎上靛衣门的蓝色腰带,身上只披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袍,露出大半个胸脯。而他似乎也无心整理因躺卧而凌乱的头发,任其随性地披在脑后。“回来多久了?”马四革问。“有几天了吧,不是很记得了……像是睡了一大觉。”马四革笑道:“你只要在师姐身边,就跟个没睡醒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