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蕴红坐稳之后,又嘀咕道:“你手势没我表哥好。”葶苈不禁失笑——“那你是要嫁手势好的,还是手势差的?”语出无心,却正中祝蕴红痛处。只见她“叭”一声折了根树枝丢下来,骂道:“口甜舌滑!你还敢挖苦我了不是?”生气是真,可语调里已经夹杂些许笑意。葶苈抬头一看,见她两颊绯红,在绿叶与晨光映衬下,更加光彩照人,竟又呆住了。祝蕴红见他注目,窃喜之余又不愿给他太多好处,便不安分地继续往树上爬,可这一动,披风便不慎被树枝勾住。她也没想太多,两下将披风松开,朝树下一丢,“帮我接着。”葶苈始料不及,被那披风一下盖住脑袋。祝蕴红爬到树顶,远远见一行人徐徐移近,顿时大惊失色——“葶苈,快看!”可葶苈被披风遮住视线,哪里看得到呢?“迁公子,你看那是我们家小姐不是?”随从余但指向土坡上的树。吴迁猛一抬头:果然不错。“那树下的人是谁?他头上盖着的,是小红的披风吗?”另一随从余是干脆喊了出来:“强盗!是强盗!”余但附和道:“你看祝小姐,脸都吓白了,一定是被那家伙抢劫,一路追赶,将她逼到树上。祝小姐为逃命才舍去披风——迁公子,你还呆着作甚?”余是更直接,“姑爷,快去救小姐啊!”无论祝蕴红如何叛逆,吴迁心里始终将她视作至宝。如今看来,她似乎确实身陷险境,加之两个随从怂恿,吴迁便没多想,挽弓上箭,顷刻离弦。葶苈刚摆脱披风的纠缠,见到吴迁之时,左肩就被一箭射中。“葶苈!”听得祝蕴红一声惊叫,吴迁如梦方醒,无奈悔之已晚。客店里,嫏嬛眼泛泪光,紧紧握着葶苈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祝蕴红守在枕边,愤恨不已,不住地喃喃道:“表哥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纪莫邀将陆子都拉到一边,吩咐道:“快马加鞭,去附近找个医人来。”随后瞄了祝蕴红一眼,嚼着薄荷叶离开了房间。吴迁赶到店外时,只见纪莫邀一人坐在门前。“葶苈他——”“不用吴公子费心。”纪莫邀笑道,“你那一箩筐废话可以省下。但你伤我师弟,我绝不罢休。”吴迁还未答话,就听得身旁的余但喝道:“纪莫邀,你别欺人太甚!明明是你师弟对我们小姐意图不轨,迁公子才会放箭!你别血口喷人!”“就是、就是!”余是也喊道,“难道不是你们将祝小姐诱拐至此的?”“够了!”吴迁厉声喝止。他面上虽有不甘,但又不敢发作,唯有迈步向前,赔礼道:“是我误会了葶苈,方铸成大错。我一人愿负全责。”“爽快。”纪莫邀不给他喘息的时间,“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我替你们找最好的医者——”“不必,我已经遣师弟去了。还有别的想法吗?”吴迁一时想不出来,只好摇头。“要不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余是急忙阻止——“迁公子,别听他的!”吴迁一手将他推开,对纪莫邀道:“但说无妨。”纪莫邀咧嘴笑道:“我要求不多,只要你在葶苈康复前任我差遣。”“异想天开!”余但吼道,“迁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听你这个神棍……”“一言为定!”吴迁打断了手下的话。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好歹是个明白人,知道在纪莫邀面前玩不了小把戏,只好顺着他的意。纪莫邀的笑容拉得更宽了,“甚好,那你现在就要乖乖听我话。我只要你跟在左右,别的人都退下。”吴迁面无表情,命令道:“余是、余但,带所有人去前方镇上等我。”随从们见吴迁屡劝不听,只好骂骂咧咧地离开。纪莫邀心满意足,将吴迁扯到面前,问:“你离开涂州去摩云峰时,原本没有打算带回祝蕴红,是她自己要跟着你的。如今你返回涂州,却对她这般着紧,莫非已经跟你姑丈汇报了一切?”吴迁只好全盘托出——“的确,我离开涂州时未曾打算带小红归来,但她既然要跟我一道去摩云峰,我便修书向姑丈说明事由。姑丈已嘱咐我带她回涂州,择日完婚。”纪莫邀仰头看了看天,道:“你和那丫头的事我懒得理。但既然你伤我师弟,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别担心,我不让你去干傻事,只要你装聋作哑便够。”吴迁不解,“怎么装聋作哑法?”“很简单,你可以随意出入,但除了我之外,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