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莫邀吐吐舌头,自语道:“变出来了。”祝蕴红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马车里,而温葶苈正坐在她身旁。她一把抓住情郎的手,道:“我好想你,葶苈。”葶苈满目忧思,将她的手握紧,问:“到底怎么了?”祝蕴红一听就来气,整个人坐了起来,“表哥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大骗子!原来我一离开涂州,爹爹便许下我与他的婚事。可他竟一直瞒着我,直到回来路上,他那些蠢跟班不小心说漏嘴,才被我撞破——你说可不可恨?他明知你我相好,却只字不提此事,盘算着带我回涂州,等我无路可逃之时再一举娶我过门。若真是那样,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幸亏老天有眼,让我提前知晓此事,这才偷了马,连夜往回走,期望能在路上与你相遇。葶苈,真是天意弄人,原来即使你立刻向我家提亲,也为时太晚……”说到这里,她两眼泛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葶苈道:“你漏夜出逃,吴迁势必追赶,不日也会与我们狭路相逢,到时只怕理亏的是你啊。”祝蕴红见他没有半句安慰,只当他为人柔善,不够决绝,便问:“葶苈,我爹要我与表哥成亲,你就不忧心吗?我若是嫁给了表哥,你就不含恨吗?”葶苈这才醒过来一些,忙回答:“那是自然,小红。我怎愿见你嫁为他人妇?只是如今我俩纵然情投意合,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而你表哥有令尊首肯的婚约在握,真要当面对质,我也没个留你的理由不是?”祝蕴红有些烦躁了,“你怎么就这么迂腐呢?我爹定下来的婚约就是铁律吗?他连我都没有问过!葶苈,你说过想娶我,而我也愿意嫁你,不如我们就地成亲,米已成炊,就算表哥立刻杀到面前也束手无策!”葶苈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我怕二姐和师兄不肯……”一口气把话说完时,葶苈用手盖住双眼,不敢直视嫏嬛与二位师兄。嫏嬛顾自眨了一下眼,转过头来望了望纪莫邀与陆子都。纪莫邀目视前方,没有搭理,也没有表态。嫏嬛无奈问道:“葶苈,你们都决定好了吗?”葶苈还不敢放下手来,艰难地点了头。嫏嬛苦笑,将他双手拉下,道:“你若是与祝蕴红真心相爱,谈婚论嫁那是迟早之事,我倒不担心这个。”葶苈这才稍微放心一些,忙问:“那二姐担心什么?”“葶苈,要说那繁文缛节,我是一点也不在意。可你们这一不曾上门提亲,二没有嫁妆聘礼,三未见长辈在堂,只怕吴迁要强,执意不认啊。”“那、那你们几位不算我的长辈吗?”纪莫邀立刻往边上挪了一步,“别乱讲。你师父还不曾仙游,我才不越俎代庖。”葶苈一听,又泄气了,“那现在成亲又不行,不成也不行,该如何是好?”纪莫邀冷笑,“那丫头只是不想回涂州罢了。只要吴迁不带她走,你们成亲与否,又有什么关系?”葶苈嘀咕道:“说得轻巧,可是……”“别跟我‘可是’——反正你也不知道吴迁承不承认这门婚事,那不如直接告诉他,你们已经成亲,再看他如何应对。若他不加阻挠,放你们成眷属,那你们待回山之后再补全礼节便是;若他硬要求人,即便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成了亲、进了洞房,他也未必接受,如此一来,岂不是白费功夫?吴迁再倔,终究是大家子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强取豪夺,多少会讲些道理,到时我们自有办法。你不必心焦,先回去安抚那丫头便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葶苈茅塞顿开、浑身舒畅,“多谢大师兄指点!”是夜,一行人入住栈店。出行在外,恰逢月满,室外阵阵虫鸣,多少有些羁旅的气息。葶苈坐在卧榻之上,没有躺下的意思,但祝蕴红却死活不肯松开手。“小红,你奔波了一日一夜,还不快些休息?”祝蕴红将脸倚在他背上,柔声问:“那你就不陪陪我吗?”“陪,我当然陪了。我看你睡着为止,好吗?”祝蕴红不高兴了,“仅此而已吗?既为夫妻,就应食同案、寝同被,亲密无间,不分彼此。你却成天惦记着要走,怎么算是夫妻呢?”她松开手,爬到葶苈膝上,道:“我知道我这样让你们为难了,可我也不过想和你朝夕相对而已。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好吗?”葶苈忙笑着搂住她,“别自责,我们会有办法的。”祝蕴红微微一笑,捧起葶苈的脸,吻住他惊慌失措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