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就说,没事快滚。”马四革笑得合不拢嘴,“别急,大师兄。我就是想问你……算了。”他突然缩了回去,望着烛光不说话。纪莫邀扭头道:“你既然不问,也不用指望我会回答。”马四革只是笑。纪莫邀低叹一声,道:“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你知道我会问你什么吗?”“你都没问,我怎么会知道……”“你比我多一只眼睛啊,怎么会不知道?”“你用眼睛听话?”马四革见说不下去了,只好笑着起身,“那我回去了啊,大师兄。”“不送。”马四革一路走到门前,忽然又回头问:“大师兄,你说嫏嬛是个什么样的人?”纪莫邀缓缓转过头来,望了他一阵,答道:“特别的人。”马四革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终于,纪莫邀可以不受打扰地凝视自己映在墙上的黑影。夏语冰从庆功酒席上退下,行至廊上,凭栏望月。郭琰和单公迫借着几分酒意,在宴上不断耀武扬威,生怕有人不晓得他们将无度门打得落花流水。席间也不乏高声附和与喝彩的声音。太没意思了。连冰花刺阵怎么发挥作用、如何取胜都没搞清楚,成王败寇的姿态却已跃然脸上,真不知师兄们是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大吃大喝的……她将头靠在木柱上,闷闷不乐。白从宽悄悄走近,问:“一个人在想什么呢?”夏语冰回头,无力地瞥了他一眼,道:“从宽哥,我有事想不通。”白从宽坐到她身边,笑道:“得胜之日,是什么让冰冰愁眉不展?”“你也觉得我们赢得理所当然吗?”白从宽眨眨眼,答道:“多亏你发力,今天赢得确实很轻松。我们也许高估了无度门呢。”“连你都这么觉得,难怪二位师兄这么得意忘形。”夏语冰抱住双膝,远远望着情绪高涨的酒席,“可我不这么想。”白从宽有些诧异,“愿闻其详。”夏语冰解释道:“冰花刺阵,单闻其名,乃是水阵,仿佛以五行相克之道就能轻松制衡,但其实不然。水虽是流动之物,但化为冰晶时坚固无比,又被削为尖刺。在这种状态下,是不能用一般的五行之理去对付的。而纪莫邀使出的天王阵模仿飞鸟展翅,以活物之灵应对天地之力,如此翱翔于五行之外,一样不受相生相克之法限制。选阵毫不含糊,可见他深谙其中道理。你还觉得无度门是浪得虚名吗?你与马四革交手,应该很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斤两。”白从宽听到这里,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底盘坚固,功架扎实。手上那跟棍子招招有力,他却使得跟稻草一般轻松。而且我们酣战多时,他丝毫不见力乏,耐力着实惊人。如此下去,再过三十个回合,我就疲态毕现了。”“那单师兄与孙望庭相比又如何?”“师兄身材和体能都略输一筹。虽说耍得一手好剑,但灵敏远不及孙望庭,平日又有些疏于练习,打下去估计也不是对手。”“你这么一说,我们也不怎么厉害啊。”“大家实力确实不分上下吧……可你不是一路直入天王阵心脏了吗?就算我们两头不济,你能攻其要害,也是赢得其所啊。”“问题就在这里。从宽哥,我……”夏语冰突然惆怅起来,扯住白从宽不放,细声道:“我觉得我们胜之不武。”白从宽险些大声叫出来——“冰冰,话不能乱说!就算我们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光天化日之下又哪里来的阴谋诡计?你能将纪莫邀击溃,就是我们的本事。”“可无度门中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夏语冰直视白从宽的眼睛,“陆子都实力非凡,我相信你也不会看漏眼。他体力惊人,剑法娴熟。纪莫邀既然委以守护自己的重任,可见绝非等闲。但就是这样一个本应意志坚定、寸步不离的守门神,却在关键时刻犯下了分神的幼稚错误,致令整个阵型崩溃。我想不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陆子都?”夏语冰不住地摇头,“从宽哥,我觉得事有蹊跷。我当时看到陆子都忽然注目远方——在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突然望向远方?除非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将,绝对不会轻易分神;一旦分神,必然有因。我们不能洞悉,就说他临场失准。但也许他真的见到了令他惊慌失措的景象……”“冰冰,你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呢?”白从宽笑道,“仅凭一个眼神就诸多揣测,似乎有些立足不稳。”夏语冰嘟起嘴,道:“从宽哥要是不信,不如我们一起去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