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强颜欢笑,“一定。你、你千万不要内疚,不是你的错。”话毕,他再也待不下去,头也不回地往店里跑了。嫏嬛也不敢久留,急步追上。一进到店里,就见子都匆忙绕过正坐在楼梯上嚼薄荷叶的纪莫邀,“啪”一下合上了房门。纪莫邀回头望着紧闭的门,又转过来望向嫏嬛,没说话。嫏嬛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还差两步就到二楼时又折返,最后坐在纪莫邀往上三步台阶的位置,捂着脸说:“我好像对子都讲了很过分的话。”纪莫邀还是不认真,“你咒他父母了?”“胡说……”嫏嬛不无悔意,“子都会恨死我的。”说到这里,纪莫邀大概也猜出七八分,“你没骗他就行。”“就是没骗,他才伤心。但我又不能误导他。无论我做什么,都会伤害他,为什么会这样……”“既然说都说了,就别想太多。子都宽厚,过一晚就会没事。何况他又不是祝蕴红,不会逼婚的,你别后怕。”“你又知道是她向葶苈逼婚?”“你弟弟会是主动提出婚事的人吗?”嫏嬛不说话了,移下台阶,坐到了纪莫邀身侧,问:“子都真的没事?”“话已出口,彼此的态度解释得一清二楚,有何不可?最怕是你事后反悔,又对他有心,到时就真的会误导他了。”嫏嬛小声道:“那倒不至于。”“你心里清楚就够了。子都心肠软,经不起这许多反复,能把话一次说明白就最好。”嫏嬛不出声了。不是迟疑,更没有反悔的意思。只是纪莫邀这么一说,她还真好奇自己为何如此坚决了:子都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短处,可自己居然不假思索就断了他后路,总该有个缘由吧?“把话一次说明白……”她自顾自地重复对方的嘱咐,却忽然像踩入了禁地一般,猛地收束手脚,也不再言语。纪莫邀没有出声,但他肯定听到了那无意识的重复,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嫏嬛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一个人后悔说了自打嘴巴的话,一个人后悔犯下了出尔反尔的错误。“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解释道。“没事,我懂。”纪莫邀说这话时,眼中晃过一瞬即逝的心虚。嫏嬛顿时矛盾不堪——她明明许诺不再过问假崖回的事,但来到这一刻,两人都清楚,那不过是一时妥协。这事一天没有解释清楚,只会长久地悬在心头,隐隐作痛。而由于自己已经将心声尽诉,在纪莫邀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以对方的性子,断然不会让这种不等的关系持续下去。“等回了惊雀山,我再跟你说。”这是嫏嬛始料未及的答复。“好啊。”她没有质疑对方的诚意,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倾诉的渴望。守住心事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没有人真的能毫不费力地将秘密束之高阁。总有一天,光是维护那道栅栏,便要耗费巨大的心力。而承受如此煎熬,也变得不再值得。嫏嬛当初袒露心声,正是为了这个原因,而纪莫邀显然比她走过了更漫长的沉默。“夜里天凉,还是早些睡吧。”纪莫邀说完便起身回房。嫏嬛轻轻点头,目送他上楼。纪莫邀脑后的长辫像一条鬼魅的尾巴,一晃一晃的。他上到二楼,突然一个回眸,又道:“别想太多,到时睡不着,明早反而耽误了行程。”“行了……”嫏嬛心里只觉得滑稽,“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纪莫邀只是笑,没再出声。温嫏嬛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拒绝陆子都了。(本回待续)一厢情两边缘(下)次日早晨,祝蕴红一个人坐在案前,一手捧着茶碗,一手托着腮,盯着门外看。嫏嬛一看就知道她前夜和葶苈不欢而散,但没直接问。“昨晚睡得好吗?”拜你宝贝弟弟所赐,一点也不好。“挺好的。”祝蕴红答道。未几,陆子都也下来了,他眼神有些空洞,不过气色还行。纪莫邀跟着出来,见独缺葶苈一人,便一脚踢开他房门,骂道:“要我们全部人等你吗?”葶苈手忙脚乱地从房里跑出来,连声致歉——“耽误大家用早饭,对不住了。”祝蕴红一见他出来,“嗖”一下便窜出门去了。葶苈不敢怠慢,拔腿追上。祝蕴红停在城墙末端的一棵?s?树下,没看葶苈。葶苈走近,挤出一句:“昨晚,我……”“别提了。”祝蕴红倚木而立,“葶苈,我想上去。”“哪里?”祝蕴红指了指树顶。葶苈不敢多问,上前托起她的腰,把人送了上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