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厢,纪莫邀攀上台阶,在飞廊上见到了高知命,“你还真会忙里偷闲。”高知命让他坐下喝茶,“无妨,乐?s?意敬酒的人多的是。我可没有结识所有人的野心。”他扶了一下眼罩,望着下方的宴池,轻叹道:“只是苦了师父——这满眼都是不想请的人啊……”“不想请就别请,就我们两家自己过,再叫上师叔,不就行了?”高知命无奈一笑,“你比我更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师父要是不请这些人来,这孤高自傲的名声一传出去,闲话就多了。”“都怪师伯名望高,你们又都好眉好貌、规规矩矩的,自然令人有所期望。不像我山里那老赌鬼,送钱也没人来。”高知命低头,不无唏嘘,“师父骨子里是个顽童,可却总要在外人面前摆出严肃正经的模样。真羡慕你们,与外界格格不入,却也难得逍遥自在。”他又望回惊雀山一众的酒席,问:“温小姐如今是山中唯一的女子,你就不怕一门男丁心生轻薄?”纪莫邀皱眉,“初时确实有些闲言碎语,我让师父直接把人扫地出门了事。温嫏嬛前些日子还给山里的水渠改道,现在接水比以前方便多了,大家都当她神一样供着,不敢造次。若真有人不知自控,我就亲手将他的色心掏出来喂狼,有什么可怕的?”高知命笑了,“你在这种事上,还是一贯的认真。”他为对方满上一杯茶,话锋一转,“可惜老四今年缺席。”“没事,等他回来,再找你们补上。”“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尽孝要紧。不过听说,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师姐的人。”“听说?听谁说?”纪莫邀明知故问。高知命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说曹操,曹操到。”两人一同望向长廊另一端,见安玉唯幽幽地飘了过来。“纪师兄可知四哥哥现在何处?”纪莫邀答道:“他再过个把月就回来了,你再等等。”“可我想立刻问他师姐的去向。”高知命劝道:“小安,你四师兄也不知道师姐在哪里啊。”“这是四哥哥亲口跟二师兄说的吗?”高知命轻叹,无力地望向纪莫邀求助,“你告诉他。”纪莫邀托起腮道:“我也不晓得老四如今身在何处。不过直到昨天为止,他还在山下游荡,你可以碰一下运气——要是找不到,可千万别怨我。而且我也觉得他不知道师姐的下落。”安玉唯又问高知命:“二师兄,我明日可以下山么?”“你也真是心急……”高知命不紧不慢地吞下一口茶,“也罢,去吧。只是别为难你四哥哥。”安玉唯连告辞都省去,匆匆离开了。高知命不无忧虑地望着他的背影,道:“我总担心他会行差踏错。”“你别杞人忧天。反倒是老四,表面放荡不羁,内里多愁善感。让小安去找他,你应替小安放心,我才该替老四忧心呢。”“你我都是做师兄的,心里又怎么不会牵挂?若是像孙迟行当年那样,做师兄做得风流快活、一呼百应,还不是做不长久?”高知命话毕,懒懒地笑了,“只是不想都这么多年了,小安还是和老四最亲啊。”“嘻嘻,老四可不高兴你这么说。”“怎么,他还惦记着那件事?”“何止是惦记,简直就是他人生最大污点。”“说起小安,有件事你们一定要知道。”宴席上,孙望庭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约莫四、五年前,师伯带着靛衣门的弟子,包括小安,来惊雀山玩。那时小安才多大?十三岁?对,他那时才十三岁,但已经是闻名遐迩的美少年,长得那是一个标致,眉清目秀的,跟个女孩子一样好看。那天因为大家很久没见面,四哥一时兴奋喝高了,突然捏住小安的脸,当场就吟了一首诗!”他还不忘揪着子都的脸作示范。“那首诗是怎么样来着——素妆难藏俏安郎,盼目如星柳眉长。玉颜似画徐公恨,一笑妒煞美娇娘。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松开子都,忍着笑道:“小安狠狠地泼了四哥一脸酒!”葶苈瞪大眼,脑里艰难地将故事的主人公与驾车的马老四联系在一起。尽管格律混乱,但嫏嬛依然暗暗佩服马四革醉中的诗才。孙望庭消停些了,低下声音道:“四哥醒酒后听我们说回这件事,羞得那是一个无地自容!从此之后,他就很怕喝酒。”“我记得他那时还红着脸趴在地上,大半天都起不来。”陆子都补充道。“对啊,对啊,”孙望庭兴奋得拍起了桌子,“如果我们又在他面前提起,他肯定还会脸红到耳根,然后大喊——‘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