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晟却摇头,“师父也早些休息。我没事。”洪机敏似乎还不是很放心,又朝纪莫邀投以眼色,做了个“看好他”的嘴型。(本回待续)死别易生离难(下)夜已深,纪莫邀没有去打搅欧阳晟,而是来到大厅之中,见陆子都一人端坐。“怎么还不去休息?”“大师兄,我睡不着。你有什么事情给我做吗?我想分分神……”“其余人呢?”“回房去了,但估计也都没睡。我们都睡不着。”纪莫邀想了想,道:“我看阿晟房里还亮着灯,你去给他倒点热水,陪他聊聊天。”子都一听,立刻点头应允。纪莫邀推开马四革半掩的房门,走到他背后,却没坐下,也没说话。马四革微微转过头来,低声唤道:“大师兄……”纪莫邀将手摆在他肩上。马四革一下子又哭了出来,“大师兄,我恨、我恨啊……”纪莫邀终于坐下,两人背靠背。“我妒忌杜仙仪,我没办法不妒忌……就算她死了,我依然妒忌她。”马四革飞快地说道,“她没为小安做任何事,小安却对她死心塌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而我、我……”他哽咽了。“慢慢来。”“我不甘心啊,大师兄!”马四革哭着喊道,“我和小安出生入死,做了这么多傻事,他、他竟忍心为了杜仙仪离我……”他突然扭脸瞪着纪莫邀的后脑勺,问:“大师兄,如果杀掉小安能让知命复生,你会杀了他吗?”纪莫邀没动,“杀掉他不能让知命复生。不要问这种问题。”“我就是说如果——”“此题无解。”马四革急了,一把揪住纪莫邀的衣领,吼道:“告诉我,大师兄!告诉我啊!”纪莫邀冷冷答道:“那如果我杀了小安令知命复生,你会不会再杀了我,让小安还魂?”马四革愣住了,手渐渐松开。纪莫邀按他坐下,又道:“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在了。什么样的假如,都是枉然。”马四革掩面哀嚎,泣涕涟涟。纪莫邀将手摆回对方肩上,不语。过了一阵,马四革又问:“大师兄,如果杜仙仪要小安杀我,他会不会动手?”“我不知道。”“他们对知命都没心软,对我一定更加决绝。”“你不知道小安是怎么想的——我们都没法知道。”马四革苦笑,“我真蠢,一直以为我和小安……其实我不过是他,不,是杜仙仪的一枚棋子罢了。”“这都不重要了,老四。记住小安的好便是。”马四革消停了些,一头倒在纪莫邀肩上,道:“小安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恶意的话,对我永远是那样温柔、那样孩子气……我问过他,如果可以跟我一同去远方旅行,他会不会去。他明明说会的,可却立刻食言。他说、说如果远行结束时,不能回到仙仪师姐身边,那再精彩的旅程,又有什么意义……”“老四……”“行了,大师兄,你能来跟我说上两句就好。我知道你和我们一样伤心,不用专程来安慰我。”纪莫邀经过欧阳晟房前,从门缝里窥见子都与他并肩而坐,于是放心离去。孙望庭伏在卧榻之上,眼神迷离。纪莫邀敲了敲门,“我进来了。”“啊,大师兄。”孙望庭爬起来,却被纪莫邀示意别动。“我就坐一会。”孙望庭点点头,又复躺下。两个人半晌没出声,最后是孙望庭率先开口,“大师兄,你说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想到什么?”“我哥当初不见的时候啊。我们都猜是有熟人将他引走,但谁也没想到那人会是师姐。”“就算当时有人站在我面前说是杜仙仪,我们也未必会信……我们都错了。”孙望庭心不在焉地问:“错在哪里?”“错在没将你哥当人看,错在没考虑到……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孙望庭不屑地笑了,“现在一想,我哥也是挺可悲的。听母亲说,当年在家里,他就因为脑子不够灵光,从小没少被父亲数落。后来因为流言蜚语而怂恿孙家将我娘赶出门,其实也是为了取悦我那个多疑善妒的父亲。可惜父亲没有因此开始欣赏他,甚至在弥留之际后悔抛弃我们母子……他做的所有事,最后也都毫无意义。你想,他这样一个空虚无能的人,成日在山里做土皇帝,本来见识就少,对杜仙仪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子动心,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情深至此,不仅对杜仙仪言听计从,就算为她背负血债,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