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我啥也没看着。”章望生听她委屈的语气,忽然又笑了,他快速拧了手巾囫囵擦几下,套上短裤,走出来说:“你长大了,不能跟小时候一样。”南北说:“谁想看你,我想看芳芳姐的书。”章望生还是笑:“我也没说你想看我,别着急,我想想怎么?跟人借,人家未必愿意外借。”他身?上有胰子香,洗过澡后?,特别清爽,南北爱闻章望生身?上的味道,她洗澡也用,但闻不到自己的。她刚想摸他胳膊闻一闻,章望生挂手巾呢,动作间,手肘捣在了她胸口,不晓得她跑身?后?边了。南北疼得哎呦一声,章望生回身?:“你躲我后?边干嘛啊?”“疼死我了。”南北负气说,她捂着胸口。章望生只好?说:“没看见你,三哥不是有意的。”“我这里长了个疙瘩,本来就?疼。”南北一下就?委屈起来了。“哪儿?什么?时候长的疙瘩?”章望生赶紧把她领屋里。南北指着胸口:“就?这里,你摸摸。”章望生看那?位置,有些尴尬,但又很担心:“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南北也闹不清具体哪天了,大约就?是清明前后?,突然摸到的,疼疼的,她以为?是上火长疙瘩,就?自己薅了蒲公英熬着喝。“记不清了,反正有个疙瘩,要不,找吴大夫给我看看?”章望生点点头:“好?,咱们明天就?去找吴大夫。”后?半夜突然电闪雷鸣,下起暴雨,社员们都从床上爬起来,抢收场里的粮食。雨来的突然,打得人们措手不及,幸亏大部分粮食已经?入了库。雨下了一天,刚放晴,到处还都是泥泞没法上工,章望生打算带南北去吴有菊那?里瞧瞧。雪莲这个时候来找他,雨太?大,她家里屋顶漏得厉害。“望生,你跟南北这是要出门吗?”“雪莲姐,我这儿长了个疙瘩,我们去吴大夫那?瞧瞧。”南北衣裳小了一截,穿身?上局促,一抬手就?露个腰,雪莲见她比划的地方便走过来,看着章望生,章望生穿的章望潮旧衣裳,人这样的穷,当?时章望潮下葬,只象征性烧了条裤子,剩下的,留给了章望生。“我先给她看看。”雪莲把南北领到一旁,伸手摸了摸,南北说,“就?是这儿,雪莲姐,你摸着了吧?”雪莲笑道:“这可不能去吴大夫那?瞧,羞死了,你这是开?始长身?体了,慢慢就?成个大姑娘啦。”南北似懂非懂,雪莲耐心跟她说了半天,她心里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南北有点不好?意思,又很激动,一时间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还有些心烦。“回家去吧,我找你三哥帮个忙。”雪莲揉了揉她肩头。南北跑回家了,章望生想问她几句话,可她踩着稀泥就?那?样跑开?了。“望生,南北大了,不是小孩了,以后?她有什么?事你来问我。”雪莲觉得真是难为?章望生,他一个十?八后?生,没娶媳妇,自然不懂这些。章望生大约听懂了,只是觉得太?快,心里怪怪的。他腼腆地跟雪莲道了谢,突然又有些忧伤,如?果嫂子还在有人教南北这些东西就?好?了。他跟着雪莲家去,狼孩哒哒出来招呼他,章望生瞧了一圈,说等再干干过来给弄。临走,雪莲给他用笼布包了两个油饼,他不肯要,雪莲硬塞他手里,劝他拿着。笼布上浸出了油,章望生摸着还是热的,快步回来家,他裤脚上甩的都是泥,进门喊南北,可没人搭理他。“南北?”章望生进了堂屋,见她躺着,笑着走过去,“快起来,吃油饼了。”南北睁着眼呢,她脸上有泪,章望生靠近了瞧见有些吃惊:“怎么?了?”她不爱哭的,除非遇着特别难受的事情。南北不说话,她回来后?,想着雪莲姐的那?些话,就?有了愁绪,说不清道不明。章望生摸她额头:“是不是不舒服?”南北躲开?他,她突然觉得不能当?小孩子了,有什么?东西必然跟以往不同,她记得那?年?还羡慕雪莲姐奶娃娃能吃鸡蛋,现在,心里复杂得很。“到底怎么?了?”章望生摸她额头凉凉的,屁事没有。“我要长大了。”南北闷闷地说。章望生知道她说的什么?,略微尴尬,但还是笑着说:“那?是好?事,哪有老?长不大的?你要是老?长不大,我还真得带你去看大夫。”南北被他说得破涕为?笑。“雪莲姐说我以后?得穿小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