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阁。偌大的圆台上,鸦默雀静,几盏凿在坚硬墙壁上的幽幽烛火不断的跳跃着,将这阴暗的地方微微照亮一分,时不时的响起阵阵阴风,更添清寂的氛围,让人也更加的寒毛直竖。
此刻,云慕烟一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挺直着腰板,但却低垂着头,双手呈拳状微攥着衣衫,一双含情的狐狸眼中闪着微微泪光,柳眉轻皱,薄唇紧抿,楚楚可怜之态实属令人心生怜悯,衣衫上的白铃铛也耷拉在地上,没了响声,也少了几分灵动。
而其正前方阴影覆盖之地,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此时,他转过身,缓步走来,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她的心上,伴随着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慕烟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直至距云慕烟仅几步时,他停了下来,云慕烟心一颤,头也埋的更深了,随后怯怯的唤了句:“……义父。”
雨楘没有回应,而是举起手用灵力隔空给她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凌厉的眼中不含一丝温度。
云慕烟头偏向一边,脸上很快出现了一片红晕,并且清晰的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疼痛,尽管再心不甘,也只能憋住眼中的泪水,僵硬的扭过头,埋头不语。
雨楘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与雨初晴有几分相似的脸,再回忆起她干的好事,更是怒火中烧,严厉的声音质问道:“你可知自己错在哪?”
云慕烟咽了咽口水,声音略微颤抖的答道:“慕…慕烟不知。”
雨楘冷声笑道:“不知?呵,本阁主看你是装作不知!你真以为本阁主不知道你对她下手的事情吗!”
云慕烟身子立即僵住了,随后喃喃解释道:“可是,是义父您说的,不论手段只要把她活着带回来就行,慕烟只是…奉命行事,也只是用了自己的法子而已。”
“是吗?”雨楘蹲下身,凌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继而反问道:“可本阁主不记得派人知会你啊,你从何得来的消息本阁主暂且不追究,但是,本阁主记得千叮咛万嘱咐过,不准让她与皇族有过深的牵扯,你用的这种法子,是存心来与本阁主作对来挑战本阁主的权威的吗!”
云慕烟身躯一抖,眼中皆是恐惧,但依旧咬牙坚持道:“慕烟绝不敢如此,还请义父明察。”
雨楘厉声道:“本阁主看你就是存心想让她死!……你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本阁主的一个棋子,棋子,就应该做好棋子的觉悟,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包藏什么祸心!”
听到棋子两字,云慕烟一愣,埋头瞪大了双目,但随后又暗笑一声,果然啊,无论她付出怎么的努力,费劲多少的心血,他从来都看不见,也不在乎,在他眼里、心里,她从来只是……一个棋子,还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一个永不如她的棋子!几秒前她还天真的对他抱有一丝幻想,没曾想如今却被他亲口戳破!
似思索了一秒,云慕烟后抬眸,坚定的眼神中又带着不甘,半落不落的泪珠更是让人觉着她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她启口,昧着良心道:“我知道我只是阁主手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所以我没有,也不敢包藏祸心。”但看见雨楘似深不见底的眼眸时,还是畏怯的颤抖,透露着一股心虚。
雨楘接着逼问道:“那怎么解释你陷她入狱想置她于死地之事?”
云慕烟道:“我……我,义父明鉴,我只是想让她被赶出帝都,这样好办事而已,没有想过要置她于死地的。”
看着她依旧撒谎的模样,雨楘眸色也越来越深,冷哼一声后,站起了身,回忆道:“当初因你这张脸有几分似她,加之你习得九尾狐独门秘法幻容术才收你为义女,那时本阁主就说过,你既为本阁主义女,便什么事都可以依着你,但唯独不可生出异心,如今看来,你对她俨然生出了异心,那便……留你不得!”
云慕烟闻言慌张道:“义父不是的,我……”
话未说完,雨楘就已经使出灵力隔空掐着她细嫩的脖颈,一点一点的将她往上提,眼中没有一丝留情之色,仿佛面前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义女只是一个必须死的陌生人而已。
云慕烟面露痛苦神色,身体悬在半空中,双手双脚不停的晃动挣扎着,尽管修炼了上千年,可与面前这个人族对上,使出全力也未必能占的一分便宜。
眼见云慕烟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雨楘也没有丝毫要停手的意思,但此时,云慕烟却突然化为一道白光,从雨楘的禁锢中逃离了出去。
雨楘见状,眼中闪过一秒惊异后又变得波澜不惊,他也并没有着急的追上去,因为此时大殿内正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只见面前,一个身穿水墨长袖衣袍的男子走了上来,眉眼含笑,嘴角微扬,玉冠束着如墨长发,细长的白色飘带垂于发上随着头晃的弧度微微飘动,纤细的五指握着一把绘有水墨山水的折扇,扇骨上则几乎刻满了金丝纹理与稀罕的小型宝石,扇柄也被精心雕刻过,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只正欲振翅而飞的凤,折扇轻摇,掀起的微风吹拂着他的龙须,看去,好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雨楘冷冷的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卿朔先是用折扇半掩着面,轻拍几下鼻尖,磁性的嗓音温和的笑道:“怎么?离渊阁可是算我半个家啊,我还不能回来了?还是说,阁主不乐意看见在下?在下想,最近可没有得罪阁主吧?”
雨楘不耐烦道:“本阁主没空跟你废话!云慕烟呢?交出来!”
沈卿朔摊手耸耸肩,一脸无辜样道:“人可不是我抢走的啊,抢人的在后面呢。”说罢用折扇指了指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一袭红色外衫,白色锦衣的落尘踏步而来,面露不悦,怀中还抱着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小赤狐。
雨楘看见落尘,略微阴阳怪气的问道:“你怎么也回来了?本阁主还以为你会一直在她身边来防着本阁主偷袭呢。”
落尘未曾回答,而是直接调转了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慕烟动手?”仔细看,便会发现,此时落尘的眼中早没了平时的戏谑,转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严肃,多看几秒,仿佛就能被其中所蕴含的强大气势给压倒。
沈卿朔也附和道:“对啊,毕竟小狐狸也是你的义女,年纪虽然是比你大吧,但她依然还是个孩子心性,长得也还不错,你不怜香惜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
雨楘道:“那你也得问问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