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不能选择的亲人,义是自己选的。自己选的,得认栽。
嬴晏知道,他哥哥栽得比他深。太深,也太苦。
没有人行了义之后,想要他哥哥这样的结局。
能死在敌人手中,而非兄弟剑下,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ldo;闻氏匹夫,我要的,你可能给?&rdo;他大声问着那十万兵马的首领,可是,鼻子中不断涌动的鲜血,让他面前一团模糊。
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却渐渐听不到对方的回复。
他要的,没人能给。因为,那个能给他的人,死了。长长久久,或者,是天长地久地死了。
被自己的兄弟害死了。
雨停了。一身黑衣的嬴晏,终于坚持不住,重重地跌在了雨中。
他的心跳快到自己能听到,眼睛却那样睁着。
他死了之后,因世代积累的功德,会升天封神。
而姬谷,不,扶苏因枉死只能在人世徘徊流浪。
再也瞧不见了。
嬴晏从未觉得自己此生这样酸楚过,那是因为,这世上,还有跨越过生死的东西还需他费力看破。
可是,他看不破。
战旗猎猎,寒风又送,关山多远,一张纸鸢,他方到。
纸鸢落到了嬴晏的身旁。晏二的手指动了动。
纸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瞎子,一个活生生的人。
瞎子两眼空荡荡的,抱着少年,无声地掉着眼泪。少年直直地睁眼瞧着他,瞧见他面容陌生,许久才笑道:&ldo;何人送我?&rdo;
笑过之后,又是失望。
那人从胸口掏出一层薄薄的东西,覆在了眉眼之上。平凡不起眼的一张脸,路过千万遍都要忘记。他说:&ldo;二弟,是我。&rdo;
未等他再说些什么,晏二却笑了,笑得比哭还要难看,&ldo;大哥,我……我那日……告诉你,不可……离开……金乌,你为何……为何不听?&rdo;
他抓住眼前宛若乞丐一般的少年,带着痛楚和不甘。他以为自己陷入了死亡之前的幻觉,可是有些话再不说,就太迟了。他压抑着痛哭,苍白带血的面庞上满是青筋,&ldo;大哥,我知道你被人害死,被人埋在那棵树下,我知道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坏人,我不能求你信谁,可是大哥,你若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嬴晏,活着又该有多难过,多孤独呢?&rdo;
扶苏紧紧搂住他,哑声道:&ldo;我知道你很好。但我若不死,你能陪我再活几年?&rdo;
嬴晏捂住胸口的血,眼珠含泪,淡淡一笑道:&ldo;很久……很久,等到……我……看见……昭人……都有家的时候。&rdo;
他歪头,似是沉沉睡去,扶苏却发出痛苦的悲鸣,他抱着他,茫然得似乎天下皆是死敌,又悲愤难过得不能死去。云简静静地看着他,章咸之却下了马,唤了军医过来,扶苏抬头,极防备地护住悄无声息的晏二,咸之心头一酸,轻声道:&ldo;我不会害二哥,你放心。&rdo;
她迟疑着,要拍拍扶苏的手,却被他避开。
成觉阴恻恻一笑,望着云简,&ldo;云卿,你负我两回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