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愣了片刻,蓦地领悟了什么,正了一下军姿,一扭头,急匆匆朝走廊尽头奔去。
过了一刻钟光景,叫来了值班医生,和两名岗哨,几个人把阿诚抬起来,阿诚就惊醒了,他被抬过走廊,上了楼,明楼一路跟着,有点远,两个人对看着没说话。
他们把阿诚安顿在一间单人病房,医生测了体温心律就离开了,岗哨退出去,就站在门外警戒。
阿诚挣了一下,听见明楼说:&ldo;睡吧。我不走。&rdo;是个命令。
这间病房朝西,等阿诚再醒过来,是日落了,床边有把椅子,明楼坐在那儿,平静地看着他,一道夕光隔在两人中间。
等那道光淡下去,明楼才开口,他说:&ldo;伤不是给别人看的,是让你在心里,真正认同这个身份。&rdo;
&ldo;明白。&rdo;阿诚说。
又是长长的沉默。忽然,明楼笑了笑,他说:&ldo;熬得住么?实在不行,我和上头说,换别人。&rdo;
阿诚拿不准这句话的虚实,所以没回答,他等着下文。
&ldo;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说的话,上头会听的。&rdo;
&ldo;你还有别人么?&rdo;阿诚反问。
明楼摇头。&ldo;没有了。&rdo;
阿诚笑了,深湖似的眸子漾开。
&ldo;就那么高兴?&rdo;明楼说。
唇角还扬着,笑却敛住了,阿诚别开视线,向窗外望去。差点忘了,他是青瓷了。
明楼也看着窗外,日色在两个人的目送里落尽,窗上由明转暗。
有点透不过气,阿诚伸手,按亮了台灯,撑起身子的时候,他的眉心轻皱了一下,明楼的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攥住,没有帮他。
阿诚下了床,走过去,拉下了百叶窗。一回头,明楼正盯着他。
这半年中,每当明教官这样打量,阿诚就明白,有什么不对,让他看出来了,他不是青瓷。
喉咙里紧得发疼,阿诚干咽了一下,站在窗边没动。
等了许久,终于,明楼轻叹一声,说:&ldo;多大了,还戴运动手表。&rdo;
阿诚恍然,立马解了左腕的手表,一气丢进纸篓。
明楼在椅子上欠了欠身,阿诚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握住扶手,恳求似的说:&ldo;你放心。我一定……&rdo;
话没说完,因为明楼解下自己的手表,绕在了他的腕上。表链有点松。
阿诚看着那块手表,十岁那年,明楼领着他,第一次踏入国家情报学院的大门,就戴着它了。
明楼的衣襟上,别着一枚国情局的徽章,他取下它,用别针顶出两枚生耳,把表链的一截卸下来,揣在制服口袋里,又把表链接好,绕在阿诚腕上,扣好。
时光漫长。阿诚的腿已经麻木。
明楼在他肩上,轻握了一记,站起来,走出病房,什么话也没说。
☆、贰
明楼的手表在青瓷出逃那天摔坏了。
刑讯隔四十八小时一轮,阿诚借前两次,摸清了刑讯室的位置,那是国情局西北角一栋半废弃的小楼,押送的人带入带出,走的是没有灯的楼梯间。
第三次刑讯后,阿诚在两名押送官将他拖过暗廊的时候,打晕了一个,夺了他的枪。
青瓷被另一个押送官架出小楼,苍白憔悴,披着来时穿的外衣,阶前四名岗哨,谁也没看出,那件外衣底下,他正用枪抵着押送官的肋侧。
押送车载着他们,平稳地开出国情局的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