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整个下午的紧张冲突与交通堵塞之中,最后一批作战部队也拥入了周边防线的范围内。有些人直奔海滩,另外一些人则受命防卫,接替过去三天来驻守防线的炊事兵和勤务兵。当第七卫兵旅移防周边防线东北角的菲尔讷时,士兵们瞥见蒙哥马利将军在市集上伫立。在那难得一见的瞬间,将军放下平常狂妄自大的姿态,颓唐地站着,看起来既疲惫又无助。第七卫队经过时,士兵们猛然立定,整齐划一地朝蒙哥马利&ldo;向左看&rdo;致敬。这正是他所需的灵丹妙药。将军立刻挺起胸膛,回敬一个威武的举手礼。
更往西边,冷溪卫队第二营沿着贝尔格-菲尔讷运河就位。这条运河与海岸线平行,距离海岸六英里,是南面防御的主要防线。冷溪卫队沿着运河北岸挖掘壕沟,并且善用沿途的几座农舍。运河对岸的平野本来应该是极佳的射击区,但是这一面的马路到处是被遗弃的车辆,阻碍了士兵的视线。
反正此刻也无所谓,因为到处都看不到敌军的踪迹。冷溪卫队对着继续拥入周边防线的士兵品头论足、吹毛求疵,借此消磨这个下午。只有两排威尔斯卫队的士兵赢得他们的认可,这群人精神抖擞地跨过运河桥梁,呈现出完美的队形。其他人则是拖着脚步的乌合之众。
戈特勋爵的最后一批防御据点也准备收兵了。这群守军让撤退走廊维持畅通,假如时机还允许,现在该轮到他们自己撤离了。五月二十九日午夜刚过,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五英里的法国小村庄勒德兰冈(ledrghe),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剩余士兵在一座果园集合。附近一座风车的轮叶起火,发出耀眼的火光,这群被围困两天、筋疲力尽的士兵,似乎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不过德国大兵也累了,当巴克斯顿中校带领弟兄沿着溪床北上时,敌军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不仅悄悄穿过德军阵线,还顺道抓了三名俘虏。清晨六点半,他们终于步履蹒跚地走进巴贝克(babece),再度踏上友善的土地。伍斯特兵团第八营的副官看见他们走来,&ldo;他们又脏又累、面容憔悴,但是没有被击倒……我跑向巴克斯顿中校,他走路摇摇晃晃的,显然受了伤。他沙哑地打了一声招呼,我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见浓浓的睡意。我们的指挥官跑出来,指示格洛斯特卫队第五营的副指挥官让弟兄们休息一下。我把巴克斯顿中校带进屋内,给他一杯走味的红酒,然后轻轻扶他躺到地板的毛毯上,再三保证他的弟兄安然无恙。几秒钟后,他就沉沉睡去。&rdo;
在敦刻尔克以南十九英里的卡塞勒,据守要塞的士兵也试图朝海岸撤退。三天来,他们抵挡了德军的前进,让成千上万的部队得以蜂拥地沿着撤退走廊北上。现在他们自己终于接到撤离命令,但是已经太迟了。敌军渐渐渗透包围这座城市的山丘。到了五月二十九日,卡塞勒被彻底隔绝。
驻防区司令桑默塞准将(rset)决定无论如何放手一搏,不过不是在白天,德军人数太多了,入夜后是唯一机会,准将下令,晚上九点半集合。
起先一切顺利。部队静悄悄地溜出城、下了山、越过田野,朝东北方向前进。桑默塞觉得越野行军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但其实没什么不同,德军无所不在。在桑默塞带领下,牛津郡第四营和白金汉郡轻步兵在瓦图附近溃败;东骑兵队在一个地雷区全数阵亡;格洛斯特卫队第二营则被困在浓密的圣阿凯尔森林里。
&ldo;同志!同志!&rdo;围绕森林的德国士兵大声喊叫,希望把格洛斯特卫队逼出来。英国大兵蜷伏在灌木丛中,保持低调。半晌之后,一个说着流利英语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喊话:&ldo;出来吧!出来吧!希特勒即将赢得战争,你们输了!出来吧,否则我们就用炮弹把你们打出来。放下武器,即刻跑出来!&rdo;
b连队的费恩少尉不打算买账。他曾经听说另一支英军部队听信这类喊话,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但最后只落得遭机枪扫射。他对周围的士兵说起,大伙儿决定奋战到底,杀出一条血路。
既然他们已经被德军锁定了,第一步就是要寻找新的位置。费恩带领弟兄们冲到进一百码外的另一片树林。没有用,敌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踪迹。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在枪林弹雨下挤成一团渡过。
终于天黑了,这一小群人继续往北行进。他们排成一列纵队,尽可能悄然无声地行动,利用所有可得的掩护。但是假使他们误以为自己可以不被发现,那么这个幻想在一枚红色的维利式照明弹(verylight)划破夜空时破灭了。霎时,机关枪、迫击炮、步枪等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朝他们开火。他们遭埋伏了。
曳光弹在天空中纵横交错,附近的干草堆着火,把这群人照得一清二楚。弟兄们在四面八方的攻击中一一倒下,费恩的右臂和右肩也中弹了。他终于跳进一道壕沟,只要匍匐在十八英寸的高度以下,就可以暂时安全。他陆续找到十多名生还者,大伙儿一起在黑暗中潜行,设法绕过德军的侧翼。这一小群人是格洛斯特第二营仅存的弟兄,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
在周边防线的范围外,仍有一名英国士兵继续奋战。在大撤退以前,二等兵拉比兹原本只是北汉普顿郡兵团第五营的一名小兵。德军在布鲁塞尔附近的一次袭击差一点歼灭他的部队。双方激烈交火,拉比兹一度举起步枪,轻轻松松射中两百码外的德国大兵,那人瞬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