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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页(第1页)

&ldo;是女儿,&rdo;他任由我攥着他的手,只是安静地看着我,&ldo;还疼吗?&rdo;眼前渐模糊着,我似乎听见自己嗯了声,就沉沉睡了过去。没想到这一场酒宴,意外地迎来了我和李成器的第一个女儿‐‐念安。因沈秋不让人挪动我,李成器也就在房内陪我,在太平府上足足呆了三日,我才算能正常吃些东西。说是在太平府上,吃穿用具都是惯用的,又整日看着他,倒真和平日无甚差别。&ldo;薛崇简跪在门外几个时辰了,&rdo;沈秋忽然唏嘘着,收了针,&ldo;太平府上,让她最宠爱的儿子这么跪着的,除了她,也就是郡王了吧?&rdo;我诧异看他:&ldo;薛崇简在门外?&rdo;李成器只替我盖好被,低声问:&ldo;要不要躺下?&rdo;我嗯了声,任由他拿开身后的软枕,扶我躺了下来。我看他不愿理会沈秋,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悄然看了沈秋一眼,他只轻摇头,极隐晦地看了我一眼。待到沈秋退出了门,我才碰了下他的手,柔声道:&ldo;如今我母女平安,你还不放过他,岂不是有意为难你姑姑?&rdo;他轻握住我的手,温声道:&ldo;永安,他跪的越久,日后越不敢有人为难你,这才是我想要的。&rdo;我忍不住笑了:&ldo;郡王,那日你拔剑所说的话,可算是大逆不道了,我还真想不到谁能再来为难我。&rdo;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瞬的沉色,可又恍惚是我看错了,过了会儿,他才忽然俯下身,堵住了我再想出口的声音。‐‐‐‐‐‐‐‐‐‐‐‐‐‐‐‐‐‐‐‐‐‐‐‐‐‐待到回到王府时,念安也终是被沈秋调好了身子,开始能咿呀地对我摆手。嗣恭常坐在我身侧,忍不住盯着妹妹,伸手想要碰她的脸。念安只是一味地躲着,到最后总落得两个都嚎啕大哭的下场。我听着是心疼,可也是哭笑不得,无能为力。因不能下床,只能看着几个奶娘手忙脚乱哄着他们,正是天翻地覆时,李成器已经进了门,走过去拍了拍嗣恭的脸,前一刻还在嚎哭的儿子竟然就这么安静下来,盯着他哽咽着叫父王。&ldo;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没娘亲的,&rdo;我很是伤神地看着他,&ldo;偏就和父王这么亲近。&rdo;李成器本是在哄着他,听见我如此说,才又走过去自奶娘手里接过念安:&ldo;似乎女儿也和我更亲些。&rdo;边说着,他边有意用手指逗她,却没料到竟被她双手握住手,直接吸允起了指尖。我看着他微有些错愕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声:&ldo;果然很亲。&rdo;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柔和了下来:&ldo;都说嗣恭像你,我却觉念安更神似你一些。&rdo;我不解看他:&ldo;不是更像你吗?&rdo;他微微一笑,用脸碰了碰念安的脸:&ldo;她看我的神情,更像你。&rdo;我恍然明白过来,这一室的人也都听出了话中话,均是脸带暖笑。我一时不知说什么,自顾着拿起书,假意看着。待到奶娘将孩子抱出去了,他才走到我身侧坐下:&ldo;永安,不是说过要少看书,会很伤眼。&rdo;我叹了口气,无奈道:&ldo;人都说头一胎最苦,可我却觉此番更难熬些,不能下床,也不能看书,还能做什么呢?&rdo;李成器拿过我手中书:&ldo;这是最后一次了,养好身子后,任你看书写字。&rdo;我覆又叹了口气:&ldo;不过是说说的,待到日后再生,还不是要被你困在房里。&rdo;他站起身,把书放到书案上:&ldo;一子一女足矣,无需再多了。&rdo;他话音平淡,可我却听着有些异样,盯着他的背影,总觉他话中有话。李成器转过身,看我如此瞅着他,不禁微微笑起来:&ldo;喜欢孩子吗?&rdo;我颔首:&ldo;早先就喜欢,如今更是喜欢了。&rdo;他若有所思道:&ldo;这些年李氏折损了很多旁系,却终究有些血脉留下来,你若喜欢孩子,待尘埃落定之日,我会安排人挑些聪明伶俐的收作养子,如何?&rdo;这想法,他倒是从未曾说过。我笑着点头:&ldo;也好,如此也热闹些。不过,&rdo;我又仔细想了想,&ldo;不能都过继在我这里,府中女眷众多,她们若有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rdo;府中那许多人,愿拿他的休书离去的人却甚少,若当真到年华渐去一日,膝下无子终归凄凉。念及至此,也不得不叹,有如此受人眷顾的夫君,真不知是该喜该悲……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过了很久,两人才都忽然笑起来,我道:&ldo;如此一来,日后史书中,你这风流多子的名声算是落下了,&rdo;说完,想了想又补了句,&ldo;不过若你想登上帝位……&rdo;他走回到床边,替我披好袍帔,&ldo;空置后宫,专宠一人。&rdo;我忍不住扬起嘴角:&ldo;如此说的人,通常做不了一个好皇帝。&rdo;他倒是不以为意,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七十四宫变(1)时隔不久,圣上下旨,立李重俊为太子。下旨当日,李重俊就宴开大明宫,听闻裹儿大闹不止,可二人终究都是韦后的骨肉,终不过又是一则坊间笑谈。婉儿这几月始终身子不大好,因蒙圣宠,竟在宫外置了府。我挑了个不年不节的日子,特让李成器陪我去她府上探看,没想到竟还是聚了几位贵人。婉儿在亭中摆了些酒菜,招呼着我坐在她身侧,耳语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我看着不远处笑语连连的武三思,再看那几个李家兄弟,多少有些心不在焉。&ldo;难得见你,竟还是心不在焉的,&rdo;婉儿轻捏了下我的手心,&ldo;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rdo;我回过头,看她道:&ldo;说说看。&rdo;她微微一笑,替我剥了个葡萄,塞到我嘴里:&ldo;武三思这几月最得意的事,不就是把五王逼得身首异处?&rdo;我咬住青色的果肉,有些酸,不禁蹙了眉。五王的事,即便李成器不愿多提,长安城中却已传的沸沸扬扬。张柬之、崔玄玮算是命好的,在颠沛流离中就已死去,余下的三人却并未有如此好命……想起他们,不觉又牵起已辞世多年的狄仁杰,我轻吁口气:&ldo;李家能拿回这天下,这五人算是费尽心力,谁又能料到最后扶持了新帝,反倒成了自己的催命符。&rdo;倘若是父王,是李成器,这五人恐怕已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可惜这世上没有&ldo;倘若&rdo;,唯有一个个令人唏嘘不忍见的结局。&ldo;我劝过武三思,做的太绝,老天也难恕,&rdo;婉儿继续剥着葡萄,&ldo;三人,两个是剐刑,剐刑你见过吗?左右两人架着在竹槎之上磨曳,肉尽至骨,然后杖杀。&rdo;我正喝了口茶,想要说什么,却立刻咬住了下唇,让自己不能出声。心底蹿起的冷意,迫的我几乎拿不住茶杯。剐刑剐刑,我未见过,可十几年前那一幕却终身不敢忘。婉儿仍在说着话,依稀是余下的那个是如何被连喂数升毒汁,却硬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去,又是如何受尽毒液折磨,十指抓地白骨磷磷……我眼前却一遍遍都是那个如水墨晕染的女人,前一刻还在和我玩笑着说赐婚,下一刻却已坦然受死。婉儿自幼入宫,早见惯了这种事,自然早忘了干净。可于我而言,这么多年过去,当日的情形却仍历历在目,这是他唯一不知的事,也是我此生不敢说的事。&ldo;永安?&rdo;婉儿的声音由远及近,轻唤我,&ldo;怎么了?&rdo;我这才觉得手心有些痛意,悄然看了一眼,已是甲断入肉:&ldo;没什么,忽然有些不舒服。&rdo;趁着她未留意,我将断甲拔出,紧握着一方锦帕止血。她轻揉着眉心,继续道:&ldo;你可还记得你那个婢女宜平?&rdo;我颔首道:&ldo;如何?&rdo;她笑了笑:&ldo;没什么,我只听说是身怀有孕了。&rdo;我愣了下,才随口道:&ldo;她自跟了李重俊,这么多年下来都没动静,怎么忽然就有喜事了?&rdo;她想了想,才说:&ldo;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论旁人如何做,如何待你好,都只心心念念一个人?&rdo;我默不作声,任她半是抱怨的说完,才笑了笑:&ldo;他又何尝不是?我有何好?好到可以让他屡屡犯险,不惜一再让步,甚至放弃府中女眷如云?&rdo;婉儿边笑边摇头:&ldo;这倒也是,若算起来,寿春郡王比你还要不值。&rdo;她说完,才又重新拾起宜平的话:&ldo;李重俊是真宠她,别看平日也欺她,却是恨她还记得旧情,这么多年都不肯断。红颜祸水啊,心中有人还想去夺皇位?&rdo;不知为何,总觉得婉儿话中有话,可却有些摸不到头绪,我默了会儿才笑道:&ldo;若论祸国,你敢称首,绝无人敢位居其后。&rdo;我说完,扫了眼武三思,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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