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住阳魃在他颈边摸来摸去的手指,稍稍向后,避开了她的嘴唇。他低声道:&ldo;娘娘。&rdo;抱鸡娘娘掀起细长的眼帘来瞧着他。他眼见她身上的金焰消退了些,便主动去吻她的嘴唇,低低道:&ldo;娘娘,你的柴刀丢了,是不是该去鬼市上打一把了?&rdo;阳魃&ldo;啊&rdo;了一声,道:&ldo;杀龙员外时砍缺了口,恐怕是丢在臭道士那里了。&rdo;他便又吻她:&ldo;娘娘,莫忘了去鬼市打柴刀。&rdo;阳魃被他吻得有些高兴,声音亦软和了些,问道:&ldo;你不恼我打你么?&rdo;李柔风摇头道:&ldo;不恼。&rdo;阳魃笑了两声,声音不大好听,但李柔风听得出来,她很开心。她便双手抱住李柔风的脖颈去亲他,依旧是笨拙无方,暴虐无道。李柔风紧闭双唇,避开她的亲吻,道:&ldo;娘娘,以后莫要将我整个人淹进水里,我不喜欢闭气。&rdo;阳魃说:&ldo;好。&rdo;李柔风道:&ldo;娘娘,我来西市,是为了给你买鱼,不是为了别的。&rdo;阳魃说:&ldo;好的。&rdo;李柔风说:&ldo;娘娘,你要记得去鬼市打柴刀。&rdo;阳魃说:&ldo;那你再亲亲我。&rdo;李柔风说:&ldo;你把酒给我喝些。&rdo;阳魃便把那坛白堕春醪给他,李柔风将剩下的半坛酒饮尽,挥手将空坛掷入水中,将阳魃从大黑马上抱下来,道:&ldo;我教你。&rdo;他摸索到旁边的桥栏,将瘦弱的阳魃抵在石头上,用舌尖顶开她糯米般细密整齐的牙齿。阳魃心想他不光嘴唇冰凉,连舌头都是凉的,含着他时,仿佛含着凉沁沁的玉冻,不,是天边的那轮月亮。竟是,和她十年中所肖想的,一模一样。阳魃最终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李柔风抱她上马,她依然人事不省地睡在他怀里。李柔风想起过去瘫子阳魃向他讲过阴间人是如何反制阳魃的,阳魃与阴间人并非地位高低得那么分明,强悍的阴间人亦可以先发制人,奴役阳魃。瘫子阳魃得意洋洋地说,聪明如他,绝不会给阴间人反扑的机会。李柔风抱着阳魃骑在大黑马上,身边游荡的鬼魂能帮他大略分辨出方向。他看着怀中的阳魃,她到底经历过多少阴间人?不知晓不应该把自己的性命交到阴间人手中么?大黑马款款摆着蹄子往前走,马掌叩过石头路,吧嗒吧嗒。李柔风摸着手里头的那块砖头,想起刚才阳魃突然醒来,醉醺醺地摸出这东西塞进他手里。阳魃带着十分醉意,道:&ldo;我……花光了手里所有的钱找酒保买的。我……救了他的命,他……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就从他手里,把这块汉砖……便宜买了!&rdo;她大咧咧地点着这块色泽幽沉的砖头:&ldo;永‐‐和‐‐九‐‐年。&rdo;她开始大舌头,扯着他的手指摸上去,&ldo;喏‐‐你摸摸‐‐&rdo;微凉的夜风迎面袭来,将她长长的头发吹到他脸上,有清洁的栀子香。&ldo;娘娘‐‐&rdo;他摸着这块砖,浮而微涩,当是做旧;字风不对,应为仿制;不过造假的工艺颇为高超,若非是他,一般人很难辨出真假。是至多值两文钱的赝品。莫要再花钱买这些东西了‐‐李柔风看着怀中这团火焰,火焰燃烧得静谧,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辉,他忽然把话掩在了口中。杨燈怎么会想到在酒坊也能出事。吴王所在的酒坊,酿制的是一种名叫醽(lg2)醁(4)的美酒,颜色鲜碧,滋味醇厚。酒坊中有巨大的荆条做的&ldo;酒海&rdo;,专门用来贮藏醽醁,让新酿的酒老熟成型。他的记忆中,是酒海里突然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将正在追捕刺客的他拽入其中。上一次在放生池里所体验到的感觉又来了。那些低于地面的酒海本就一人多高,直径一丈来长,然而他竟触不到边界,除了溺死其中,逃生无门。一个过去从不知道&ldo;恐惧&rdo;为何物的雷神将军,终于彻底地感觉到,原来死亡如影随形。他想起抱鸡娘娘的话:‐‐将军虽然逃过一劫,但缠绕左右的阴鬼并未散去,迟早还是要找到机会陷害将军。杨燈被捞起来的时候,像疯了一样地大喊:抱鸡娘娘!抱鸡娘娘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