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府里头死个奴才没什么,可这回溺毙的奴才竟然是教花容用马齿苋差点害我滑胎的人,那我便不能容忍了,好在今儿个多尔衮跟其他的八旗亲贵去了礼亲王的府上,为了不让他担忧,我必须自己追查到底了。
海兰召集来了府中所有的包衣奴才与哈哈珠子,由嫡福晋出面审查。这溺毙的奴才是从前些日子花容去城中闲逛时从人贩子手中买下带回府中的,关于其他的便是一概不知的了。
夜里微凉,我却依旧了无睡意,这事到底是做的呢,难不成真的是布木布泰觉得通过花容下手便能置身事外吗?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
暖阁的门被轻轻叩响,我回神应了一声,门外的人推门而入,海兰朝我微微施礼然后走进,将一封已经泛黄的纸皮递给我:“主子,这是从溺毙那丫头的遗物里找到的,奴才看到是写有福晋的名讳便藏了起来,此时才拿来给您。”
我接过那泛黄的纸皮,上面的墨迹已经淡了不少,可是苍劲有力的笔迹却让我心头一紧,看到内容更是让我分外难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雎今犹在,淑女魂却离,仇怨无可报,最毒妇人心。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漫上眼眶,事已至此却留下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呢,纸上的字迹有些怪异,可我此刻却不愿再想起过去的往事,伸手将泛黄的纸皮置于烛火之上,付之一炬:“这东西你没拿过,我没见过。”
海兰应下了,福身行礼后,吩咐人打来洗脸的热水,我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道:“王爷呢,还没回来么?”
“方才阿林阿回来说王爷有些喝醉了,恐怕得醒了酒才会回来呢。”
“劳烦你做个醒酒的汤送去,这醉酒的滋味难受着呢。”我笑着说道,因为隆起的腹部,就连鞋子自己都脱不了,还得海兰代劳。温热的水暖着我的脚,从心里透着舒坦,浑身紧绷的肌肉在片刻舒展开来。
“先帝当初那样宠妹妹,难道妹妹就想为先帝报仇么?”
娜木钟的话在片刻出现在我脑海里,我一惊直勾勾的看着海兰,燃成灰烬的纸张上的字迹在片刻钻进了我的脑子里分外清晰,娜木钟的话似乎另有深意,皇太极留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如娜木钟所说,皇太极的死另有隐情么?
那这传信的丫头便是娜木钟派来的了,可娜木钟为何要除掉我腹中的孩子,这一切太复杂了,我揉揉有些痛的脑袋,让海兰搀扶着到床上躺下,然后看着她:
“辛苦你了,做醒酒汤的事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便是了。”
“奴才不辛苦,福晋怀着孩子才辛苦呢。”海兰宽慰着说道,正说着,海兰连忙朝着暖阁门口行礼,我侧首看着醉眼朦胧的多尔衮倚在暖阁门口,笑着看着我:
“没搅了你们主仆谈心吧。”
“瞧你都喝醉了,快去洗把脸来。”我刚要起身,他便一步冲过来将我抱住,海兰见状也只好退出了暖阁,带上了房门。
“怎么喝成这样,你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喝酒的人啊。”我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担忧的说着,他握着我的手,虽是笑着的,可眼里分明闪烁着泪光,他摇摇头,许久才道:
“前些日子代善哥哥的生日,看到他满堂儿孙,我便想到了因我而死的硕讬与阿达礼,若不是他们因为要立我为帝,代善哥哥也不至于失去他们。”他的语气中多了些许的无奈与自责,我抱着他,宽慰道:
“事已至此,再想也无用了。”
他埋首在我怀里,稍稍点点头,也不知道过了许久,海兰端来醒酒汤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沉沉睡去,我无奈的笑笑,喝醉了的人就像个孩子似得,我轻抚着他的面颊,让海兰前去休息,自己照顾着醉酒的多尔衮,直到天明。
翌日多尔衮因饮酒过度导致头痛欲裂,就连早朝都上不去,不过他到看得开,只说是一年到头难得有一天可以懒在家里,还是陪着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为此就算让他做个闲人也未尝不可,我笑他傻,明明他心里有多舍不下朝政,却还要说这样的话来逗我开心。
午时未到,下了朝的多铎便来过来瞧他哥了,兄弟两个在书房里待了好半天才出来。我忽然想起做个晚上多尔衮说当初代善的一儿一孙是为了拥立他当皇帝而丧命,我忽然想起当初多尔衮跟我说过,当初提出立幼子当皇帝的不止是福临,还有十一阿哥博穆博果尔。
我微微一怔,脑子里有千万条头绪开始在慢慢理清,布木布泰虽是我的仇人,可这娜木钟对我也善,她知道我与布木布泰不睦,便故意从中挑唆,先是害我滑胎让我误会布木布泰,失去孩子痛苦的不止我一人,她是想让多尔衮也牵涉其中,然后与布木布泰交锋待到两败俱伤后,她再从中获利。
她能知道不少内幕消息,足见她的手段,想必她连退路都安排好了,只要我们两败俱伤,她便能让福临退位,从而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自己做高高在上皇太后。
她太聪明了,她知道我们每个人的软肋。如今或许我要做的不是对付布木布泰,而是找出跟娜木钟有牵扯的人,这样才不至于防不胜防。
“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多尔衮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身看着他们兄弟从书房里出来走到凉亭中,连忙站起身来: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我笑着说道,多尔衮搀着我坐下,为我裹上斗篷:
“想事也得穿暖和了,别冻着。”
一旁的多铎笑着,我白了他一眼颔首笑笑,随即道:“这贵太妃在朝中有交熟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