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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ldo;那不能，那不能！&rdo;

窗外流进一股凉气，夹着刺鼻子的煤烟味儿。街上有什么车子走过，铁轮子匡郎匡郎的，震得楼子发了一阵抖。

一瞧见亚姐在瞅着他，他仿佛给提醒了一件什么事，那种悲天悯人式的心情又翻了上来。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挨到了她身边，用着连自己也不大相信的神气说：

&ldo;这个‐‐这个‐‐我看‐‐往后再商量吧，好不好？&rdo;

接着他软着嗓子‐‐很快地往下说着，免得她插进嘴来问他那些回答不出的话。他现在做人的顶大责任就是叫她平下气来，叫她别滴溜她两母子身份名义的事。他拿出他向来对付女人的那种经验‐‐主张明天他们畅畅快快玩它一天，晚上弄点菜吃吃。这里他摸了摸她的肩膀，抱歉地叹了一声：

&ldo;唉，你这件衣裳简直不行。夏衣你一定要添点个：明儿个我们扯点料子来吧。还有手表‐‐这也是少不得的，你那只方的已经旧了。&rdo;

他跟她上街去，在那些店里指指点点的。他提防着瞧着四方，接着很快地溜进店里，然后悄悄地打玻璃柜张望出去。

&ldo;这个人好像是钱祝三……&rdo;

打这家走了出去，又踱进木器店。唐启昆像店伙那样夸着这些东西的玲珑样子，热烈地说明着：

&ldo;这个是抽香烟用的。嗯，不坏哩。‐‐买‐架啊？&rdo;

什么东西都买妥贴之后，男的还不愿意回家。他一想到他们要走过奶妈房门口，他全身就发一阵紧。那里简直是不吉利的地方：会一下子把他们的快活打得粉碎，叫他心底里忽然横出一片阴影来。

他拼命摆出付闲散的派头‐‐点了一支烟。用种满不在乎的口气提议：

&ldo;早得很哩。我们到健民家里去坐下子罢。&rdo;

女的可掀着嘴唇，仿佛牙齿突了出来叫上唇包不住似的。

&ldo;我要家去，&rdo;她说。

&ldo;怎么呢？&rdo;

&ldo;我要看小龙子。&rdo;

唐启昆打了个寒噤。

&ldo;唉，其实‐‐其实‐‐小龙子的病不碍事。哪个孩子没得点个病的嗄：这是常事嘛，这是。&rdo;

&ldo;我不放心：这是我的儿子。&rdo;

她瞧也没瞧他一眼就往前走。她背有点驼，看来显得是个正派人家的小姐，没时下的女人那付挺胸突肚的怪样子。腿子细细的‐‐在绸袍子的岔口上露了出来。唉，瘦多了。不过身段倒反比以前小巧：叫他又觉得可怜，又觉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