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除了敬帝偶尔安排的聚会或家宴,她是真的再没遇上过翟琛。
或许是习惯了,如习惯了束胸与粘在脖子上的假喉结一般,习惯了不会再经常在东宫看到铁血无情的他,不会随时可能被他冷言冷语的责问和无休止的惩罚,不会再因为任何一个与他相关的人或事感慨良多、反应过激……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对秦丹、小满以及其他人说的,这些人与平时看起来并无区别,也没人来问她和他之间有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来东宫监督她的功课了等等。
但她还是无可避及的常常听说与他有关的消息——例如,他和太子终于渐生疏离,近日在朝堂上的几个动作,更是风头尽露,结合他再难过东宫来的行径,已经让人开始揣测,他是不是也另有异心。
可他却从不说太子一句不是,偶尔敬帝为太子的不争气动怒时,六叔依旧会出言为太子说情。凭着六叔和他从来形影不离,关系紧密,似乎又代表了他的态度,外加太子的烂摊子依旧归他替为收拾,总之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翟羽常常在心底悄悄盘算着每一件事的发生为他带去了什么,又为他的野心添了多少筹码;而自己又该做些什么来从这些变化中赚取好处。
她对恢复女儿身这事并不如秦丹那样急迫,只要能护着秦丹平安,她并不排斥一辈子做个“男人”。可是为了不让秦丹再受太子侮辱,太子是必须要除掉的。
但至于由谁除掉他,翟珏或是翟琛,翟羽并不太介怀。
甚至想着秦丹在她能顺利以女孩身份活下去后,便有可能失去求生信念,以及她那一点点极为阴暗的不愿翟琛太过顺遂的心态,翟羽心底竟然更支持翟珏一方。
这矛盾的心态,虽然没有让她做出什么“背叛”举动,但她与翟珏私下碰面的机会却真的渐渐多了起来。
仿佛没有骨头般、只要有靠的地方就会慵懒倚上去的翟珏教会她另一个本事:忍耐。
其实论到忍功,翟珏并不如翟琛,毕竟后者才是做到隐在暗处多年的那个。
可和翟珏你来我往的虚伪久了,翟羽竟然已经许久都找不到让她动怒的事科技探宝王最新章节。
翟琛让她改掉的冲动,她好似真的已经成功改掉了。
她十五岁生日,并没有下雪,可却是极冷的一天。
十五岁是女子及笄的年龄,而男子则是换总角为束发,虽不是如女子宣告成年那般隆重,但敬帝称十五也是志学之年,要为翟羽大办庆祝。而自这天过后,翟羽也可正式上朝堂议事。
这是莫大的荣宠,和上次翟羽被遣去祭天一般,在朝堂上激起千层浪——毕竟翟羽依旧未成年,没有封号,又还是孙辈,却得到了敬帝非同寻常的重视。这在朝臣心中便代表了敬帝并无废太子之心,让他们更加惶恐茫然,不知该站到哪边。
对这些,翟羽不过淡淡一笑,可经来为她庆贺的人群一传就成了宠辱不惊,必成大器。
上午是束发之仪,又找了德高望重的文臣为她讲求学、立志;下午是听戏;晚上是盛大的酒宴,所有留于京城的王公贵族、名门显赫都被邀来为她祝生,光是各式名贵罕有的礼物,就足足堆满了两个房间。
这是翟羽有记忆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生日,也是最疲惫和不喜的一个。
她依旧怀念那小院子里的宁静祥和,香气满溢的羊肉汤和爽烈辣口的烧酒,温柔笑着的母妃,会讲很生动的故事引得一院子的人聚精会神的六叔……
可今日,盛装打扮的母妃一直端坐椅上和个木头人般,面色僵硬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已经和顾清澄完婚的六叔将她带了来,处处细心关怀照顾,眉梢眼角俱是疼宠。
酒过中旬时,已然微醉的翟羽去花园透气,碰见了顾清澄。她梳了妇人的发髻,却比以前更为明艳,一颦一笑都晃的人睁不开眼。
“生辰快乐。”她灿烂笑着,说的很诚心。
“谢谢,”翟羽只是稍稍勾了唇角,又道,“恭喜你很幸福。”
“是啊,很满足,很快乐。”顾清澄笑容祥和,“所以我要谢谢你。”
“谢我?”翟羽挑眉,“谢我什么?”
顾清澄笑而不答,沉寂片刻后反而蹙着眉问她:“听王爷说你和琛王闹崩了?”
“六叔倒真是什么都不瞒你。”翟羽讽笑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真正责怪之意。
“他也是担心的很,毕竟……琛王什么都不肯说。”顾清澄语气迟疑,终是面现愁思与惘然。
酒意涌上,翟羽有些晕乎乎的扶住廊柱,低低的笑:“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和他本来也称不上亲密,总是相互看不顺眼。这次不过把话说开了罢了。”
“殿下,”顾清澄眉毛越蹙越紧,语气也急促起来,“别的不说,平心而论,你真的没感觉到他对你的重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