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现得像是认真在听。
苏实真说:“不要这么认真嘛。我们不是都达成共识了吗?避苦趋乐才是人生要义呀。”她靠近座椅背后,缓慢地伸长手臂,细细的手指在他坚硬的肩峰来回拂动,好像这样很有趣似的。
“你这么久以来不多花我一分钱,就只是为了最后能整到我?”
“不然还有什么理由?我跟你玩腻了,”她的双眼很绚烂地转动,仿佛人造的玻璃球,忽然间想到不错的主意,“除非你去对你哥哥说‘我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逼’。”
绝对不可能。秦伶忠在缄默中维持原样不动。突如其来地,他觉得一切都如此荒谬、僵硬而愚蠢可笑,但他没有砸任何东西,也没有一脚油门踩出去撞飞一打交通路牌出气,连猛地鸣笛一番都没有。
天空中响起一道雷声。
苏实真贴到窗边,忽地响雷,把她吓得尖叫一声。“停车!停一下。”
秦伶忠把车停下。
她下车,飞快来到副驾驶座上。他有些意外:“你怕打雷?”她否认:“不。你没听说过吗?打雷是有妖怪在渡劫。”他回答说:“也有可能是遭天谴吧?”
路越走越偏僻,秦伶忠也开始有些迟疑。尤其在经过一间破旧到不行的祠堂时。他感慨:“有点吓人啊。”
“哇,”她发笑,“你反应没有很大啊。”
他目不斜视。
打雷似乎并不是历劫,因为很快,天空开始下雨。
而且是暴雨。
好在离目的地也不算远了,中途苏实真撑着伞下车指挥他停车。雨下得太大,交流只能用喊的。好不容易进院子,两个人撑着伞跑进屋里,身上还是湿了一片。
苏实真轻车熟路地找出毛巾,擦拭自己的脖子和头发。秦伶忠把伞收起来,接手她用过的毛巾。苏实真嘟囔着什么往楼梯去了。背光又是雨天,室内很暗,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零散的物件。瓷的水壶,木的桌椅,还有一扇虚掩着的、似乎通往内院的门。
秦伶忠试着朝那扇门走去。
门外传来持续不断的雨与轰隆隆的雷声,他迟疑着伸手,就要碰到门把手,身后有矮小的身影飞快跑过。
回过头,身后仍旧是空无一人的漆黑。
是幻觉吗?还是说陌生环境加上淋过雨降低了他的判断力。秦伶忠再一次回过头,准备推门,闪电微亮,这一次,金属的门把手倒映出了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小男孩的面孔。
他正死死盯着秦伶忠的后脑勺。
许久,没有任何人胆敢轻举妄动。他说:“你也是苏实真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