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化妆室,窦彪把那女尸放在化妆床上,坐在边上看了半天。窦彪想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年轻女子为啥会暴毙,尽管那来送的女子自称是她的姐姐,说这女尸是得了急症。但经验告诉窦彪,这女子肯定不是死于疾病。
人可以死于事故,可以死于谋杀,也可以死于疾病,更经常的死于自然衰老。每一种死法,尸体的面部留下的最后表情有着天壤之别。死于事故的,表情多有惊恐和不甘;死于谋杀的,多有不甘和挣扎的痕迹;死于疾病的,多有气血衰竭的迹象;死于自然衰老的,皮肤枯槁,但面色祥和。这死尸表情的不同,多源于死者生前将死的那一刻内心的状态,以及透过内心表现在脸上的状态。
窦彪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尸,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想必是死亡之前受到过难以承受的磨难。按说生病的话,尤其是那种极为痛苦的疾病,比如癌症,比如心肌梗死,在死前可能都会有很大的痛苦,在面部留下痛苦的表情很正常。窦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她裸露的肌肤上,没有气血衰败的迹象。这样看来,不该是疾病死的啊。
难道说是暴病?好奇心驱使窦彪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死者,突然发现她脖颈处有擦伤的痕迹。这个发现让他心底一震,难道这个死者属于被迫死亡?所谓的被迫死亡,是他们殡仪馆里的一个暗语,即他杀。之所以用被迫死亡来描述,主要是区别于警察行业的用语,不至于提及死因时引起死者家属的注意。
殡仪馆的职责是化妆,组织最后的告别仪式和火化尸体,至于死因,不是他们需要追查的。他们只管帮助死者走完最后一程,美丽的,仪式化的,不残留任何人类的情感。
女尸的体温
窦彪发现这女尸脖子上的擦伤,心下一惊。难道是被迫死亡?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赶紧仔细检查死者的身体,发现她的手臂,尤其是小臂靠近手腕处,有些淤青,很轻微,但却是存在着。根据经验,这淤青不会是什么疾病留下的,多半是外力作用形成。
这个发现加强了他对死者被迫死亡的判断。更令他吃惊的是,当他触及死者手臂的时候,感觉到一丝体温。居然没凉?他心里更为惊异。如果人死了,通常是气数逐渐耗怠尽,身体慢慢变凉,僵硬。但此时他捉住死者的胳膊,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僵硬。那温度更接近于生者。
难道她还没死?窦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念头一旦产生,窦彪再也没心思像往常一样去化妆。他想看看这个女尸,到底还有没有气息。
于是,他走到死尸旁边,站在靠近胸部的地方,左臂伸到死者的身下,用力将死者身子托起来。更加让他肯定这个死尸还没死定的是,他托起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尸体的僵硬。这不是死者该具备的特质。他心里有些兴奋。自从执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尽管他现在的任何操作,都违背职业道德,但对于人的好奇心而言,是再恰当不过了。他把死尸扶着到坐着的姿势,而后右手扶着死者的后背,自己则抬起左腿,右腿一用力,上了化妆床。这张床上曾经躺过无数的死者,如果放在正常人,打死都不会想上来感受下。但对于窦彪来说,这跟自己睡觉的床没有任何区别。
他在死尸身后坐定,左手扶着死者的肩头,右手卯足了劲头儿,重重的向死者的后背拍了去。那死尸在激烈的外力震荡下,身子向前压去。他一看不好,赶紧左手扣住她的肩头,往回一拉。
但他忘记了自己是坐在死者身后的床上,紧靠床沿,身后悬空。这一拉之下,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向身后的地面砸去。
诡异的尸袋
窦彪用力过猛,身子失控,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说来也够点儿背的,这窦彪后脑勺磕在地上了,顿时满眼金星乱晃,倏忽成为一片无边的黑暗。再看窦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女尸的衬衫。原来,这窦彪身体失衡,本能的抓住了死尸的上衣。一下子力道太大,居然给那衣衫撕扯了下来。
那死尸在这大力的拉拽之下,也砰的一声背摔在床上,那一头的长发从空气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飘飘洒洒的,垂落在床沿之下,形成一道靓丽的人间瀑布。而那摔在床上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居然腹部向上空拱起了一下,而后又马上被重力拉回了床板。
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ldo;嗯&rdo;,像极了吃了鸡蛋噎在嗓子眼里,突然鸡蛋滑下去,第一口气经过的声音。随后,就看那死尸耷拉在床沿边上的手指动了下,片刻后,手握了一下,接着胳膊抬了一下,又放在床边。紧接着另外一只胳膊也动了一下。又过了片刻,那死尸的眼睛慢慢睁开,接着双臂支撑着身体,缓缓的坐起了身子。那动作与小说里描写的诈尸非常相像,这要是被哪个人撞见,非得吓得背过气去。好在该昏过去的都昏过去了,这让人胆寒的一幕,在孤独的空气中完成。
那女尸的脑袋慢慢低下头,长发随着动作也往胸前散去。死尸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尸体就像弹簧一样,啪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慌乱的转了几次身。因为转身的速度奇快,那头发散落一脸。死尸的双手蜷缩在胸前,突然冒出了一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正在此时,一阵阴风吹过似的,化妆室的门缓缓的开了。从门外飘进一个尸袋儿,仿佛有一种魔力推动着,那尸袋自己慢慢的前行,向着化妆床移动过去,同时发出一种诡异的声音,仔细辨别之下,很像一个儿童在说我要吃人我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