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认为钱大双太显眼了,简直就是伤风败俗!
自古男主外,女主内,钱大双一个年轻小寡妇,不在家做针线活,跑到镇子上干嘛呢?
自古叔嫂不通问,可钱大双动辄就与小叔子小鹏出双入对,她想干嘛?
自古推崇寡妇不二嫁,阎大豹还没出一七呢,钱大双就与一个男人同乘一车,她又想干嘛?
所以这些人猜想钱大双这是守不住了,想爬出墙呢!
人情练达如钱大双读得懂这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车尾,温婉的语气透着锋锐。
“归氏,我已经自立门户,所以请你自重,别一口一个大媳妇儿,我听着膈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骚了?还有你儿子阎三豹可是阎家未来秀才的亲爹,却欠十文的车费不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阎家未来秀才阎玉堂可就丢尽了脸。”
有五六个文姓族人随即窃窃私语,大意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阎三豹这样品行不端的亲爹,阎玉堂也好不到哪儿去,朝廷选拔的可都是德才兼备的人才,阎玉堂高不成,低不就,最终怕是连个一般庄稼汉也做不好。
这可戳到归榆花的心窝子上了,她肉疼归肉疼,但为了孙子阎玉堂的好名声,还是故作慷慨地数出来十个铜板儿,给文老九结了赊欠的车费。
虽然是区区的十文钱,但是大伙儿齐齐吃了一大惊……
稀奇,真稀奇得要了人命哪!
吝啬鬼竟然不吝啬了,竟然这么利索地掏了铜板儿!
这还是一个铜板都想掰成两半花的那个吝啬鬼吗?
文老九收好铜板儿不吭声了,难以置信……捏捏褡裢里的铜板,他还是感觉不真实,归榆花不是号称吝啬鬼吗?她怎么这么痛快就掏钱了?
见状,归榆花以为这样轻而易举就收买了文老九,她一脸不可描述的异样神情,往钱大双跟前凑了凑,“哄谁呢?你这么年轻的小寡妇,怎么可能不想男人?”
钱大双顶着十五岁的身子,里面可是二十九岁的芯儿,她笑笑的。
“归氏,我倒要问问你,我心里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是你天天想你那个在县城发大财的丈夫阎旺财,连带着精神不正常了,所以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钱大双从小雪嘴里得知归榆花不是寡妇,是有丈夫的,当别人问及她的丈夫阎旺财,她简而概之说阎旺财在县城忙着发大财。
而归榆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守了寡,就是那种离弃寡,此刻钱大双直中死穴,她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撕烂了钱大双的嘴巴。
她记得钱大双出嫁前总是一副娇娇懦懦的模样,连高声说话她都没听见过一次,现在当了寡妇反倒是硬气得不得了,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将她怼成了丧家狗。
归榆花忽略了一点,每次都是她扑过来自找没趣,换了芯儿的钱大双岂能任她搓圆捏扁?
听着大伙儿肆意无忌的议论嘲笑,借给归榆花一箩筐勇气,她也没勇气唠唠几句阎旺财相关,眼珠子一转,转身走到小鹏那儿,也不说话,探出老母鸡似的干爪子就去扒拉柳条篓子。
从看见归榆花的那一刻起,小鹏以守住篓子里的好东西为己任,更何况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因此他轻飘飘一个斜移,人已经离开了车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