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纲惨白着脸色想要爬起,哪知刚刚站到一半,膝盖一软,咕咚一声又跪下去了。唐安琪虽然精明,可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顾了死的又顾活的。结果活的在地上爬成了个死长虫,死的则是很快就冷硬了。他没见过盛国纲这么能添乱的亲人,一边撕撕扯扯的拿出寿衣,一边气得直骂。好一番忙碌过后,他终于把盛国纲那弟弟打扮齐整,又拿梳子给对方梳好头发。再往后应该怎么办,他就实在是不知道了。唐安琪去给盛国纲的朋友们打了电话求援。长发翩然的戴老板带着几个随从最先到了,进门后就开始指挥随从,先把盛国纲从地上扯了起来。戴老板似乎是个百事通,什么都明白,说话做事也是斩钉截铁的利落。唐安琪卸下重担,又看盛国纲哭得撕心裂肺,这才有心同情,也落了几滴眼泪。这天直到深夜,他才回到城内家中。戴黎民没有睡,给他留着门。见他回来了,戴黎民一抽鼻子,忽然问道:&ldo;洗澡去了?&rdo;唐安琪答应一声,随即站在地上开始解扣脱衣:&ldo;狸子,给我拿条裤衩出来,我今天去了医院,这身衣裳明天也得好好洗一洗。&rdo;伶伶俐俐的脱了个精光,他赤条条的蹿到床上,穿上裤衩钻进被窝:&ldo;老盛他弟弟这回真死了,明天我还得起早去盛家帮忙。老盛这个人啊,今天真是又可怜又可气。你说他家里有人倒也罢了,家里除了他就没别人,他还由着性子没完没了的哭‐‐这哪是他哭的时候啊?&rdo;戴黎民发现唐安琪这几天一直没再提过买卖黄金的事情,心中就是十分窃喜。关了电灯上了床,他摸索着搂住唐安琪:&ldo;明天用不用我跟你去?&rdo;唐安琪疲惫的打了个哈欠:&ldo;去吧,捧个人场也是好的。&rdo;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唐安琪和戴黎民混在盛公馆,因为帮不上其它的忙,所以就只顾着盛国纲一个人。盛国纲瘦得如同骷髅一般,每天睁开眼睛就哭。他弟弟留下的遗物,他也不许人收拾,就按原样放着。朋友们为了他忙得脚不沾地,而他呆呆的坐在院内一家白色秋千上,红着眼睛一坐大半天,除了碍事,再无其它作用。唐安琪见盛国纲对他弟弟的感情如此深厚,便很嗟叹,以为盛国纲受到这般痛楚的打击,将来不知何时才能走出阴影。然而相隔两个月后再见到对方,他很惊奇的发现盛国纲已经恢复了往昔风采,人也胖回来了。看到盛国纲的样子,唐安琪倒是很觉欣慰:&ldo;盛兄,近来怎么样?&rdo;盛国纲满面春风的答道:&ldo;还行,只是忙得很。上次你借给了我两千万,我现在没有现钱还你,给你二百五十两的黄金储备券怎么样?&rdo;唐安琪笑道:&ldo;那太可以了!我本来也是想要买点金子玩玩,这倒是省了我的事!&rdo;盛国纲又道:&ldo;眼看着我们是必定胜利了,将来你是什么想法?回天津还是怎么着?&rdo;唐安琪并没有想法,所以转而问道:&ldo;你呢?&rdo;盛国纲坐在一把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不住的晃脚:&ldo;我不打算回去,光棍一条,回去干什么?老弟,我跟你讲,胜利归胜利,未必就从此不再打仗!等到日本鬼子真正完蛋了,我要么去香港,要么跑南洋‐‐这些线路我都熟,而且还有老戴帮我。&rdo;话到这里,他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从鼻孔里呼出两道青烟,他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ldo;趁着现在时机好,我再捞上一笔。将来做了富家翁,我也清清闲闲的快活两天。&rdo;唐安琪笑了起来:&ldo;怎样才算是富家翁?难道你的钱还不够用么?&rdo;盛国纲垂下眼帘,往地上弹了弹烟灰:&ldo;我的财产,吃饱喝足是没问题,吃喝玩乐可就还是不够!&rdo;唐安琪已经过了那种黄金狂热期,这回拿到储备券,直接就去银行全数卖掉。而如此没过几天,财政部忽然变了政策,黄金储备只能六折兑现。唐安琪听说了这消息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若是当初没有狸子阻拦,自己如今的全部财产非一起打上六折不可!随即他又想起了盛国纲‐‐盛国纲可是赔大发了。戴黎民算是立下大功一件,自然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如此过了些许时日,两人这晚十分悠闲,便一起出门找到吴耀祖,三人同去馆子里,做那迟来的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