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却在这一刻,颤抖得厉害。用左手死死抓住右手的手腕,青筋凸起,隔了十几秒,确定手不再颤抖,他才小心翼翼地划开靠炸药最近的一圈土层,哑着嗓音道,“h67型微型雷,非军用,重力型炸药,受压后达到压力值就会爆炸。”他极力稳住声线的平稳,“乖,你不要用力。”最后几个字,却极为温柔。叶宵听出了凌辰声音的紧绷,“我不用力,队长别怕。”凌辰死死咬住舌尖,刺痛让他清明。他心里清楚,他害怕,恐惧感就和卷着巨浪的狂风一样,兜头重重拍下来。他害怕失去他,甚至不敢继续动作,他不敢赌。这时,不远处有槍声响起,紧接着,江木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来,“有埋伏,我们先动手了。”一瞬间,凌辰下颌线条绷得死紧,眼角眉梢全是杀意,一字一顿,“解决干净。”猜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江木回应,“是!”将圆形炸药周围的土层全都刨干净,凌辰一只手虚虚地圈住叶宵的脚踝,“小毛毛,相信队长吗?”“相信。”“好,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凌辰另一只手放到了炸药的表面上,嘴里说着话,“完全放松,随着我手上的力道向上抬脚,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能有,只能配合我。”说着,他一只手握着叶宵的脚踝向上,另一只手贴着炸药表面,逐渐向下用力。一松一压,炸药受到的压力不能变。半分钟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当叶宵的脚完全离开炸药时,凌辰的手掌却和炸药紧紧贴合。他紧绷的背脊完全放松,之前煞气凛凛的眼尾带上了笑,“小毛毛到旁边等着队长,好吗?”叶宵摇头,“不。”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凌辰是想做什么。凌辰不敢动作,只是看着他,“乖了,相信队长。”等叶宵站到远处之后,凌辰不再分心,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受力,随后抓起旁边刨开的土壤,减低手上力道的同时,不断将土壤撒到炸药的表面。直到他的手完全脱离。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睫毛上都集满了汗珠。站起身,谨慎地退到叶宵旁边,凌辰将手槍递给叶宵,“你来开槍。”叶宵接下,扣下扳机,子弹极为精准地打在了炸弹的正中央,下一秒,爆炸声轰然响起,沙石带着火星四溅,火药的气味充斥着周围的空气,连地面都震了震。凌辰双手严严实实地捂着叶宵的耳朵,帮他隔绝声音。等叶宵看过来,凌辰语气轻松地问,“队长厉害吗?”这时候,叶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点头。凌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叹气,还沾着泥土的手往下滑,大拇指抚过他微红的眼尾,声音很轻,“我们小毛毛刚刚害怕吗?”叶宵摇头,又点头。凌辰:“自己踩到炸药的时候,不害怕。炸药转移到我手掌下的时候,害怕,对吗?”叶宵重重地点头,发出两个音节,“……害怕。”“我也害怕。”凌辰笑了一下,双眼锐利的线条全然化开,他忽然问,“队长现在心里很慌,很想做一点不好的事情,可以吗?”叶宵没懂不好的事指的是什么,但还是点了头。凌辰眸色骤深,他宽大的手掌转而压住了叶宵的后脑勺,视线一寸一寸从叶宵的脸上扫过,眉头,眼尾,鼻翼,唇角,他的眼神很重,像是藏着十数年的风刀霜刃,又仿佛藏着说不清的极为隐蔽的欲望。直到他朝着叶宵的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个人的牙齿撞在一起,很痛,凌辰却半点没停下,他像是凶狠的狼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含着叶宵柔软的下唇重重吮吸,力气太大,甚至两人的口腔里都泛出了铁锈味。辗转吸咬,呼吸交缠,直到这个吻结束,凌辰的唇舌从湿热的口腔里退出来,他贴着叶宵的嘴角亲吻,许久才真正退开。粗砺的指腹揉弄着叶宵被亲红了的嘴唇,凌辰视线落在上面,声音沙哑,“抱歉,队长吓到你了,但队长真的忍不住了。”忍不住想亲你,忍不住想把命都给你。第四十一条小尾巴之前所有的后怕以及对失去的恐惧,全都在此刻转化为来势汹汹的欲望,最后又被严严实实地压在心底。不能把人吓到了。凌辰确实是忍不住了,他原本是准备把区域核心交给他妈之后,再找叶宵说这件事。开了口,就要对这份感情负责。这时候危机四伏,说不定哪天他就躺哪个地方永远站不起了。但有些情绪爆发地太快,就和决堤的洪水一样,挡不住。不过他也不后悔,他看上的人,就没想过让给别人。从最开始遇见叶宵,他就想把这个人搁在自己身边护着,现在只不过变成,想搁在自己心里最软的地方护着。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英年早逝光棍到底,现在看来,得争取长命百岁才行——不能让小毛毛哭。不远处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联络器里是减兰暴躁的骂声,“草了,这他妈炸弹不要钱的吗!”接着是江灿灿的声音在嚷嚷,“辰哥辰哥你们人呢?灿爷我这里要顶不住了!卧槽,又炸了!”凌辰半点没被影响,他的手指还放在叶宵湿润的下唇上,轻轻揉了两下。等唇色更深了,他才凑到叶宵耳边,“队长先过去,这一次小毛毛自己扶着,下次队长帮你。”叶宵有些无措,见他转身,下意识得拉住凌辰的衣角。凌辰回身,笑着问,“想我帮你?”叶宵手马上就松开了,“不是,我……我自己来。”荒野和枯草,远处有群山和层云,凌辰单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捏着叶宵的下巴,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不是幻觉。”凌辰走后,叶宵站在原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曲度明显的眼弧弯起,笑了一下。在凌辰提醒他们周围可能有埋伏时,江灿灿正趁着上司不在,又怂又好奇地让减兰再讲个鬼故事来听听。减兰酝酿好情绪,刚准备讲个恐怖的吓吓江灿灿,通讯器就响起来了。“可能有埋伏。”江灿灿拍了一下自己的板寸头,“卧槽,这才是真的鬼故事!”江木转身进了装甲车,查看仪器,“没有热反应,是老手,带了屏蔽探测的东西。”减兰松松垮垮的站姿尽得凌辰的真传,她叼着一根草往四周看,“来的人应该是没把握能打赢我们,所以想来阴的,悄悄把我们围了,一口气碾死。噌噌,就是运气不太好,被辰哥发现了。”她拿开嘴里的草茎,“啪啪”几下活动手指,“先下手是老大,我来随机放几槍试试。”江灿灿积极加入,“一起一起!”两个人不仅说相声配合效果好,打架也很有默契,后背一靠,不需要说话,直接一人选了一个方向,“砰砰砰”就是几槍。减兰:“七槍,至少中了三个。”江灿灿笑嘻嘻地回答,“八槍,四个,承让了兄弟!”从知道有埋伏到开槍,不过极短的时间,几乎没有给对手反应的机会。对手也知道暴露了,干脆不再躲藏,子弹手雷不要钱一样朝减兰他们所在的位置倾泻过来。江灿灿正气凛然,“藏头露尾都是鼠辈,大家都来正面刚啊!”最后一个字音都还没落,他就跟着减兰一起躲到了车门后面。凌辰改装这辆剑齿虎时,非常舍得花钱,连车门用的都是最好的防弹材料,这时候派上用场了,车门变成了最好的盾牌。减兰躲好了,隐蔽地盯着冒头的人看,她视力很好,对人脸又敏感,“对面刚刚跑过去那两个怎么这么眼熟——”她突然想去来,“红狮子里的人!那帮子通缉犯!”“啊?”江灿灿守着车没跟着去赌场,一脸懵逼,“什么什么通缉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