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准果然只是为了救她,才愿意与她成婚。实则这与男女之情没有半分的关系,晏相或许是惜才,或许是因她宁死不招供出他的这份士人刎颈之交的情谊,见不得她身受死刑,这才宁愿拿出婚姻来挽救她性命。
是啊,她不是早就不妄想了么,又怎么还会,因为这婚事,又生出了本不该有的痴念头?
她自嘲地闭上了眼,随后,一丝颤抖的声音从花冠垂落的璎珞珠钏之下流出:“晏大人,我之前也问过你,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的。我的性命,区区微末,实不足道,晏相你真的不必为了救我,便要娶我。”
晏准微微蹙眉。
她为了与郡主之情,宁死也不愿嫁人么?是他做错了么?
“这件事,晏某不后悔。”
他停顿了一瞬,再度启唇。
“冷大人,我愿成全你,待你彻底脱罪之后,你我寻个时机和离,待日后,便可以不必顾惜这份错来的夫妻情分,同朝为官,以免各自尴尬。”
冷青檀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几乎就想立时起身,问他,你真就这般讨厌我吗?你对我就绝情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不能。
她已是他用了丹书铁券救回来的,她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她岂能忘恩负义、不知好歹?
冷青檀,绝不做那样的人。
无论晏准要做什么安排,她都只能接受。
“……好。”
看着璎珞之下,盈娇增媚,无限温柔的面容,轻轻颔首,晏准胸中似有什么碎裂了,缓缓地下沉。然而很快,又变作了释然。
再无愧疚。如此也好,既然冷大人都已经答应了,那么,就这般决定了吧。
他在这婚房之中,没有再过多地逗留,便转身出去了。
出去之际,衣衫齐整,浑然无乱。他就这般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国公府,不顾任何人的拦阻。
婚房之中,只剩下沉默端坐着的冷青檀,未着一言。
空空荡荡的婚房,刺目的红,让它看起来如此单调,和心脏流出的血液颜色一样。她仰面倒了下去,泪水从眼中不断地溢出,沿着两侧眼窝,滚入漆黑的鬓发深处。
独坐到近乎天明时分,国公夫人来了,在外边叩门,唤她“青檀”。
冷青檀起初一动不动,直至国公夫人唤了三声,方才如梦初醒,起身去迎。
拉开门,只见国公夫人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冷青檀定了一定,露出惭色,知道夫人这必是来怪罪自己,未能将晏相留下来,她低下了头,但事情与她所想的正好相反,国公夫人原本是怒意涌现,这会儿见了冷青檀,立刻收敛了形容,改握住她的柔嫩双手,心疼无比:“青檀,我那逆子真是教我惯坏了,他竟给你如此委屈受,我听了之后怒不能遏,他父亲也是如此。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就算是用押的,也要把他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