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是什么无量神殿的主人,人族领袖,未来整个大陆的继承人,那人家习惯性点这么些菜,倒也不能怪他。梁朝伟心情不好就坐飞机去伦敦喂鸽子,谁敢说他矫情?想到这,花眠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心里的崩溃更多是被叹息取代……眼巴巴看着男人吃完饭,还贱兮兮地小太监似的给他递出一张纸巾让他擦嘴,小声问:“要净手不?”玄极点点头。花眠给他指了洗手间在的地方,玄极站起来就去了。旁边苏宴还在乐观地清扫食物战场残余物,抬起头看了眼走开的玄极,提醒花眠:“你该去结账了。”花眠:“……幸灾乐祸的,就该直接走掉,压你在这洗碗。”轻轻扔下这么一句半抱怨半玩笑的话,此时早已对一餐一千三百多块这种悲剧认命的花眠站起来往收银台那边走——结果绕了几个弯来到收银台前,却远远地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此时此刻,他手里拿着个边上有些磨损的牛皮纸的袋子,在服务员奇怪的目光注视中,男人抽出一张买爷爷,语气严肃地问:“这是你说的一百块?”服务员点头后,男人从纸袋里数出一大半纸币交给服务员。花眠:“……”花眠快步走上去,扯了扯玄极的衣袖——男人似乎是早就听闻她的脚步或者嗅到她的气息,并未被吓到而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这话,该我问。”花眠蹙眉,“干嘛呢你。”“结账。”“……谁让你来了?”“不然?”“我来啊!”“不成,”男人收了服务员找零,往纸袋子里一塞,便将花眠带离收银台。“从古至今,从未听过同桌用膳,女子做主宴请这种事。”这直男癌。“………………交完房费,你剩的钱不多了,剑鞘的事儿还一点苗头没有,你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呢,衣服一套肯定不够,还得吃饭呢!”花眠踮起脚,伸手去将男人的手腕摁下来,自己伸脑袋去看他手中的牛皮纸袋,都没注意这会儿自己的语气难得带着教训人的口吻,“我看看还剩多少钱?一,二,三……”花眠认认真真地数完,发现这一餐吃掉玄极一半的“存款。”“剩下这点钱还不够再买两套衣服的,”花眠叹了口气,“你在这边有办法再从你那儿弄点金子来变卖?”玄极:“……现世与诸夏链接之门,二旬一开,下一次开启是五十二日之后。”花眠看了眼玄极,了然,面无表情道:“那看来是不成了。”玄极垂下眼,淡淡道:“无需担忧,男子汉大丈夫,又岂会因身外之物饿死他乡。”他说的一本正经,花眠听得一愣一愣,扒着他的手忘记放开,只是抬着头看着他豪言壮志——良久,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少女“噗”地轻笑了一声,半张脸藏到了高领毛衣的领子后面。她放开玄极,后退了两步:“你救我两次命,怎么到头来还在你这蹭吃蹭喝……”玄极:“区区小事,花眠姑娘并不用放在心上……”花眠的声音从衣领后含糊传来:“‘姑娘’两字去掉。”玄极:“……区区小事,花眠并不用放在心上。”话语一落,只见不远处那人眼角弯了弯,玄极愣怔了下随后自己也觉得这称呼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虽然只是直呼大名而已,但是,现场的气氛,着实叫人有些紧张。破天荒地,这次,是他主动挪开了视线。……晚上。华灯初上时。花眠与苏宴、玄极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像是要洗掉今天招惹的一身晦气,然后换上浴袍,走出浴室,摘下浴帽,花眠整理了下脑袋上的绷带,便打开台灯在桌子前坐下——先上淘宝买了几套男士冬装,红着脸又下单几盒裤衩,填收货人时,将“花眠”做贼心虚似的一律改成了“花先生”。放下手机,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这年头还有手写日记习惯的人不多了,而花眠算是一个——毕竟她是常常被吐槽喜好像老头的人……用牙咬着钢笔,打开钢笔笔帽儿,笔尖一笔一划落在纸张上,发出沙沙清响……【十一月三十一日,阴。今天大概是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早上被王哥叫上天台,被拉扯着以为自己就要死亡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拽着王哥从二十八层高高楼蹦哒下去,救了我;中午好好开着车,因为接电话把车停到路边,差点儿被高空巨石砸死,有一个人又从天而降,将巨石劈成两半,救了我;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懵逼的不知道一连串事故到底从何而来——总之就是英勇就义了,脑袋上缠上了吓人的绷带,其实明明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233333)然而还是趁机跟老穆请了假,可以说是非常无耻了。晚上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还是那个人,又是那个人,用了他浑身上下全部家当的一半请的客——他的理由是不可以让女生埋单——这样的说法好像有一点严重玛丽苏的倾向,但是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嗯,这个人。易玄极,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直男癌先生。尽管刚才跟他说“晚安”的时候,他似乎暂时还没想到经过今晚的“挥霍”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这个问题。……我当然会对他负责的。介于他登场的那天开始,就在我的日记里出现率那么高这种事——啊,会负责到底的。至少不会叫他饿死,直到他找到……】笔尖一顿,花眠“呸”地吐出了牙间咬着的笔帽儿。伸手把日记上最后一行划掉。“啪”地合上日记本,关了台灯,借着外面阳台积雪反射的光爬上床,花眠刚刚躺好,这时候听见隔壁房间阳台传来“吱呀”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隔壁阳台上主动。然后花眠看见自己房间窗前,一道黑影闪过——花眠:“……”大概是夜黑风高,某人又要出门找剑鞘去了。拉扯了下被子至下巴,黑暗之中,她藏在被下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么,晚安啦,直男癌先生。【现世】第二天,花眠早上天刚亮就爬起来洗漱,认认真真把自己收拾干净——对着镜子化妆的时候,特别用了比平日稍微显色的唇釉;给头发打了精油;还……稍微用了一下下卷发棒;一只腿翘着,双手撑着梳妆台,站在镜子前伸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镜子中自己的脸……指尖撩起额间垂落遮住左眼的发,露出额头下面的绷带——好像,变态日本武士的造型。花眠:“……”瞬间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垂下眼,拒绝继续围观镜子里自己的新造型,花眠转身从沙发角落里抓起了平日里自己戴的围巾,围在脖子上遮挡住半张脸,恢复了万年在人民群众面前的造型——只有唇舌之间自己品尝到和昨天不一样的唇釉香,提醒着她,其实今天有用不一样的唇釉。花眠背好包,走出房门,来到隔壁房门前。犹豫了下,抬起手,“咚咚”敲响面前的房门——双手放在胸前,十指紧扣拧成一团,双脚合拢,脚跟一点一点踩着地,小小的动作暴露出此时此刻她紧张的情绪。不一会儿,门开了,赤着上半身、只着一条牛仔裤的男人出现在门后,面无表情地见着她。花眠瞠目结舌:“……你你你你——”玄极:“?”花眠:“怎么不穿衣服!”玄极:“你给买的衣服在外倒是合适,只是这客栈厢房之中似乎生了暖炉,那么穿,闷热得很……”……房间里有酒店中央暖气空调,房间里穿大毛衣,是有点热。“啊,是我没考虑周到,抱歉啊,”花眠对两次从死神镰刀之下虎口夺食救自己一命的男人还是客气的,“昨晚有给你买点别的衣裳,特地换了顺丰快递,今天早上就会送到……”“‘顺风快递’?”“就是……物流,你懂吗,把一件东西,从商家手里接过来,确保安然无恙、最快地送到购买者手上。”花眠费劲地科普。幸好玄极聪明,了然点头:“镖局。”花眠松了口气:“……对,在这边改名叫‘快递’了。”玄极:“诸夏大陆,最出名的镖局是无量镖局,水运陆运样样精通,开张百年,从未丢过一票买卖。”花眠听出他语气中淡淡的骄傲,想了想半开玩笑似的顺口问:“无量镖局?这名字……你家开的么?”玄极:“是。”花眠:“……”还踏马真的是啊?不过大清早的站在酒店走廊上,和一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富二代讨论他的家大业大,这件事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更何况这个富二代现在身上没钱,穷得快要去要饭……啊对了,要饭。花眠轻轻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这是来干嘛的:“先不说镖局的事儿了,我我就是来问你,要不要吃早饭,带上房卡,酒店三楼自助餐厅早饭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