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梅三思哈哈一笑,道:&ot;这本天武神经的来历,已是江湖中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难道你还不知道么?&ot;柳鹤亭呆了一呆,微微皱眉道:&ot;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此话怎讲?&ot;梅三思伸后一捋颔下虬髯,笑道:&ot;这故事说来话长,你若真的有意洗耳恭听,我倒可以循循善诱你一番,只是——哈哈,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让你的新娘子独守空帏,我老梅可不答应,是以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快回房去和新娘子鱼水重欢一下吧!&ot;他滔滔不绝,说到这里,又已用了四句成语,而且句句俱都说得大错特锗,最后一句&ot;鱼水重欢&ot;,更是说得柳鹤亭哭笑不得,口中一连&ot;哦&ot;了两声,只听那边果已传来一片哄笑!
倾盆大雨,沿着滴水飞檐,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
两个青衣丫环,撑着一柄轻红罗伞,跟在柳鹤亭身后,从滴水飞檐下,穿到后园,洞良中灯火仍明,自薄纱窗棂中,依稀还可见到那对龙凤花烛上火焰的跳动,以及跳动的火焰畔模糊的人影。
这模糊的人影,给立在冷雨下的柳鹤亭带来一丝温暖,一丝自心底升起的温暖。
因为,他深信今夜将是他今生此后一连串无数个幸福而甜蜜日子的开始,从现在到永恒,他和她将永远互相属于彼此。
他嘴角不禁也立刻泛起一丝温暖的微笑,他想起自己此番的遇合,竟是如此奇妙,谁能想到秘道中无意的邂逅,竟是他一生生命的转变。
当他走到那两扇紧闭着的雕花门前,他嘴角的笑容便越发明显。
于是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敲房门。
他期待房门内温柔的应声,哪知——
门内却一无回应,于是他面上的笑容消失,心房的跳动加剧,伸出手掌,沉重而急速地敲起房门。
但是,门内仍无回应,他忍不住猛地推开房门,一阵风随之吹入,吹乱了花烛上的火焰,也吹乱了低垂的罗帐,绵织的鸳鸯罗裳,在闪动的火焰下闪动着绮丽而眩目的光彩,但罗帐下,翠衾上,烛花中……
本该端坐着的新娘陶纯纯,此刻不见踪影!
柳鹤亭心头蓦地一跳,只觉四肢关节,都突地升起一阵难言的麻木,转目望去,那两个喜娘直挺挺在站在床边,面容僵木,目光呆滞,全身动也不动,她们竟不知在何时被人点中穴道。
柳鹤亭所能具有的镇静与理智,在这刹那之间,已全都消失无影,立在床前,他不觉呆呆地愣了半晌,竞忘了替这两个被人点中穴道的喜娘解开穴道,只是不断地在心中暗问自己:&ot;她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ot;窗外冷雨飕飕,雨丝之中,突地又有几条黑影,如飞向墙外掠去。这几条黑影来得那般神秘,谁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为何而去?那两个撑着轻红罗伞的青衣丫环,立在雕花门外,不知洞房中发生了何事。
她们互相凝注,互相询问,只见洞房中静寂了,突地似有一条淡淡的人影,带着一阵深深的香气,自她们眼前掠过,但等到她们再用目光去捕捉,再用鼻端去搜寻时,人影与香气,却已都消失无踪!而雕花门内,此刻却传出一句焦急的语声:&ot;纯纯,你方才到哪里去了?&ot;另一个温柔的声音立刻响起:&ot;我等了你许久,忍不住悄悄去看——&ot;语声突地一顿,语气变为惊讶:&ot;呀!她们两人怎会被人点中穴道?&ot;两个青衣丫环听到新郎新娘对话的声音,不禁相对抿嘴一笑,不敢再在门口久留,陶纯纯言犹未了,她们便已携手走去,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得到这般如意的郎君。
她们没有听到陶纯纯最后那句话,是以她们自然以为洞房中是平静的,但洞房中真的平静么?
柳鹤亭犹自立在流苏帐下,皱眉道:&ot;她两人是被谁点中穴道的,难道你也不知道么?&ot;陶纯纯圆睁秀目,缓缓摇头,她凤冠霞帔上,此刻已沾了不少水珠,柳鹤亭轻轻为她拂去了,然后走到那两个喜娘的前面,仔细端详了半晌,沉声道:&ot;这像是武林常见的点穴手法,奇怪的是,此等武林人物,怎也到这里来闹事,为的又是什么?&ot;&ot;替她们解开穴道后再问她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ot;两人一起伸出手掌,在左右分立的两个喜娘背后各各击了一掌,这一掌恰巧击在她两人背后的第七节脊椎之下,正是专门解救此等点穴的手法,哪知他两人手掌方自拍下,风光绮丽的洞房中,立刻传出两声惨呼!
惨呼之声,尖锐凄厉,在这冷雨飕飕的静夜里,令人听来倍觉刺耳心悸。
柳鹤亭轻轻一掌拍下,自念这喜娘被人用普通手法点中的穴道,本该应手而解,哪知他这一掌方自拍下,这喜娘竟立刻发出一声惨呼,声音之凄厉悲惨,竟生像是被人千刀万割还要痛苦几倍!
柳鹤亭一惊之下,脚步微退,只见惨呼过后,这两个喜娘竟一起&ot;通&ot;地倒到地上,再无一丝动弹,触手一探,周身冰冷僵木,她两人不但穴道未被解开,反而立刻尸横就地!
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当真是惊恐交集,雪亮的目光,空洞地对着地上的两尸凝注半晌,才自长叹一声,黯然道:&ot;我又错了……唉,好厉害的手法,好毒辣的手法!&ot;陶纯纯目光低垂,面上惊怖之色,竟似比柳鹤亭还要浓厚,她缓缓侧过头,带着十分歉意,望了柳鹤亭一眼,轻轻说道:&ot;我也错了,我……我也没有看出这点穴的手法,竟是如此厉害,如此毒辣,我……&ot;她叹息数声,垂首不语,于是谁也无法再从她目光中窥知她的心意,包括了她新婚的夫婿!
柳鹤亭又自长叹一声,缓缓道:&ot;我再也没有想到,这点穴的手法,竟是传说中的断血逆经,闭穴绝手,据闻被此种手法点中的人,表面看来似乎一无异状,但只要稍有外力相加,霎眼之间,便要惨死,以前我耳闻之下,还不相信,如今亲眼见了……唉,却已嫌太迟,已嫌太迟了……&ot;陶纯纯垂首道:&ot;她们既己被断血逆经,闭穴绝手的手法点了穴道,迟早都不免……不免要送命的,你又何苦太难受!&ot;她起先几句话中,竟似含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之意,但瞬即收敛,别人自也无法听出。
柳鹤亭剑眉一轩,目射xx精光,凛然望了陶纯纯一眼,但瞬即又重自低眉,长叹一声,黯然道:&ot;话虽可如此说,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又怎能木然无动于衷,我又怎能问心无愧?&ot;语声微顿,突又朗声说道:&ot;断血逆经,闭穴绝手,乃是武功中最阴、最柔,却也是最毒的手法,武林中擅此手法的人,近年来已绝无仅有,此人是谁?到底和谁结下怨仇?为什么要在这两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施展毒手?&ot;陶纯纯柳眉轻颦,沉吟着道:&ot;这两个喜娘不是武林中人,绝不会和这样的内家高手结下冤仇,你出来闯荡江湖也没有多久……&ot;柳鹤亭接口叹道:&ot;你更不和人结怨,我自思了没有,那么难道是边老爷子结下的仇家么?可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可怜的女子,总是无辜的呀!&ot;这两个喜娘与他虽然素不相识,但他生具悲天悯人之性,此刻心中当真比伤了自己的亲人还要难受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