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一个犯人若被关押起来不判刑的话,这就意味着给他的家人一个跑关系上下打点的机会,而通过这种方式,来榨出犯人家庭最后的余财。(
崔珀之妻冯氏虽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却也是豪族出身,自然知道这些官场上的道道,可她终究太过单纯,以为崔家的灾祸,全都是因为那个不孝子崔道之。
所以她觉得自己去跑一跑关系的话,说不定可以将自家夫君救出来,然而蒲州崔家的产业作为一块大的蛋糕,却已经被河东王氏与蒲州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员瓜分,她要打点关系救出自家夫君,就只能依靠娘家的帮助。
冯氏家族怎么说也是蒲州的豪族,自然还是有不少财产的,可让冯氏心凉的是,原本与自己关系非常不错的冯家族兄,现任的冯氏家主,在看到一脸狼狈的冯氏时,却直接闭门拒绝接见。
开玩笑,整垮崔家的可是如今蒲州最有势力的河东王氏,他冯氏家族这种根本算不上世家的土豪家族,怎么敢去捞人,这位冯氏的家主浑然忘了,以前依靠崔家的势力捞了不少好处这样的事情。
所谓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说起来,崔家虽然被抄,可家族中的成员却并没有被赶尽杀绝,直抓首恶,百姓们都因此称赞县令的仁德,而世家圈子里,对王家的网开一面的做法也觉得王家确实仁至义尽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蒲州的崔家已经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崔珀的那些儿子,都直接被禁止了科举的权利,也即是说,他们一辈子只可能是庶民,完全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崔珀被关押在监狱之中,除了冯氏在想办法捞人以外,崔珀的其余女人、孩子,却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只是瓜分崔家剩下的一点财产,例如家具、古董、字画之类,让冯氏连阻止都没法阻止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对崔家最好的形容。
冯氏走头无路之下,终于咬牙去借高利贷,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可在她看来,只要救出自己的夫君,有了主心骨之后,总归会有办法的。
这几ri冯氏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平头百姓的艰辛,原本作为踩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地主阶级还不觉得,可如今失去了那高人一等的身份,她才发觉生活的艰难。()
娘家不敢接受她,她在用光了从崔家分到的一些余财后,只能去自己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让她觉得庆幸的是,自己在一家小酒店里,找到了一份杂活,还包吃包住,她打心眼里感谢那位掌柜的帮助。
要知道大唐虽然妇女风气开放,可那很大程度指的是上层贵族,至于底层人民,依旧保持着重男轻女的思想,毕竟男人力气大,能够干得活自然多,而女人则是“赔钱货”,出嫁时的嫁妆,实在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冯氏去借高利贷时,自然jing心打扮了一番,仿佛又成了崔家那位端庄高贵的主母,虽然她的模样算不上顶尖,却也十分周正,让底层百姓见了,都会暗暗流口水。
“好心”收留了冯氏的那个掌柜,在看到体态婀娜、身段丰腴的冯氏时,老而猥琐的脸颊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yin光,他收留冯氏本就别有用心,如今发现冯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诱人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笔实在不错的买卖。
冯氏打扮成这样,却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些放贷的人,总不可能随意将钱放给那种一看就还不起的穷人,而冯氏打扮成这样气质雍容的贵妇人,自然可以多贷一些。
冯氏如愿以偿贷到一笔钱,她要用这笔钱去打点上下,将崔珀从牢中捞出来,即使捞不出来,让那些狱卒对自己的丈夫好一些,也是可以的,她当然听说过那种从牢中出来后,屁股都被玩得要开裂一样的情况。
可让冯氏绝望的是,以前那些见到她都十分热情的官员正妻,在听到冯氏上门后,几乎都婉拒了,在蒲州有些能量的官员,都知道崔家可是那位大佬露出口风后将其搞垮的,自己这个时候怎么敢掺合这种事情。
有些无节cao的官员,大多是比较低级的,在知道崔家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后,自然十分痛快地收了冯氏费尽心思贷来的钱,然后却什么事都不办。
冯氏走不通多数官员的门路,自然就只能去找那些胥吏,说起来,这胥吏可比官员的节cao还要差,他们多与底层百姓打惯了交道,盘剥起百姓来可以说是异常狠毒。
而陆象先这位蒲州刺史,对胥吏又十分放任,所以他每任一地刺史,都会得到大小官吏的各种好评,而在古代,底层百姓又没有任何话语权,这就让陆象先成了那种非常得“民心”的官员。
胥吏们自然对冯氏的钱来者不拒,他们还故作为难地想要榨出更多的钱财,嘴上却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尽力捞出崔珀,实际上以崔珀的身份,根本轮不到这些胥吏来指手画脚,冯氏借贷的钱,纯粹是肉包子打狗。
冯氏只得又去借债,忙活了许久,终于劳累的回到小酒家,等待她的,却是一系列惨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