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刺杀静亭公的四个刺客判了斩首之刑,而石飞仙仍旧被关在大理寺的监牢中。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哭求了几日,连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再强调此事定不是自家妹妹所为,石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与惠王旧部有牵扯,更不可能安排这种小混混去刺杀静亭公,这一定是别人陷害的。太子被她哭得心软,于是去大月宫到云庆帝面前给石家求情。&ldo;太子,&rdo;云庆帝看着太子,语气中带着失望,&ldo;你是我们大业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不是石家的女婿。&rdo;太子即便是性格有些温吞,也知道云庆帝这话不太好,连忙请罪道:&ldo;父皇,儿臣并无他意,只是觉得此案疑点重重,应该慎重审查,请父皇三思。&rdo;&ldo;你又怎么确定,这种疏漏不是石家有意为之?&rdo;云庆帝面无表情道,&ldo;他们故意请混混动手,若是事情败露,也能让人以为这是有心人陷害石家。因为相府怎么可能连杀手都请不起,要找几个小混混动手?&rdo;&ldo;但是你不要忘了,就算这只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混混,若不是静亭公恰巧回头,那么现在他们就已经得手了,&rdo;云庆帝把手里的朱笔一扔,怒骂道,&ldo;大长公主为了救朕,连性命都没了,如今这些人还想把姑母唯一的儿子给暗算了,何曾把把朕放眼里过?!&rdo;见云庆帝如此动怒,太子一撩衣袍跪了下去:&ldo;请父皇息怒,儿臣并无此意。&rdo;&ldo;息怒?&rdo;云庆帝看着太子的头顶,只觉得怒火更重,&ldo;你让朕怎么息怒?那是你姑祖母唯一的儿子,你放着他们不去关心,反而去替石家人求情,你说这话的时候,对不对得起你姑祖母?&rdo;&ldo;父皇,&rdo;太子以头扣地,惶恐道,&ldo;儿臣对静亭公并没有半分不满,在儿臣眼中,静亭公就是儿臣的半个亲人,又岂会如此无情,请父皇明察。&rdo;&ldo;你身为储君,竟听信后宅女人的话,你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rdo;云庆帝颓然地摆了摆手,&ldo;你且退下好好想想,今天究竟应不应该来为石家求情。&rdo;太子告罪后惶然而退,再不敢提石家一个字。见太子如此便退缩了,云庆帝心里更加失望。若是太子为石家据理力争,他反而会高看太子几眼。可是太子仅仅被他训斥几句后,就打了退堂鼓,这般没有魄力,又怎么能成为一国帝王?可是想到鲁莽的二儿子,云庆帝更加心烦,太子最多也就优柔寡断,老二就纯粹是没脑子,这个江山若是交到老二手里,迟早会天下大乱。早年因为父皇偏宠庶子吃了不少苦,所以他登基以后,就绝了庶子们的念想,谁知道这两个嫡子竟如此不争气。云庆帝晃了晃身体,眼前有些发黑,勉强扶住御案,才没让人看出异样来。近来他时不时出现晕眩的症状,即便让太医来把脉,太医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说他是耗费心力过度,需要静养。静养?身为帝王,又怎么做到静养?想到早年那些事,又想到为自己而死的姑母,云庆帝叹了口气,难不成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太子受了皇帝训斥的消息虽然没有传开,但是东宫的气氛却不太好。太子妃心情不佳,太子又整日待在书房,不去太子妃房里,也不去妾室房里,这让他们做下人的心里如何能安?太子妃没有想到她只是让太子帮着求情,太子去了大月宫以后,就不爱理会她了。冷淡的丈夫,陷入麻烦中的娘家,两方的苦恼让她心中十分煎熬,几乎每夜都枕着眼泪睡去。若此事只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便罢了,可偏偏还牵扯到惠王旧部。宫外的人不知道,她心里却很清楚,刺死大长公主的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家若是洗不清罪名,在陛下眼里,就等于与惠王勾结。他们家与一个想要造反却不成功的王爷牵扯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ldo;太子昨夜还是宿在书房吗?&rdo;太子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小心地揉着眼角,觉得自己似乎憔悴不少。&ldo;回太子妃……太子昨夜并没有去其他妾室处。&rdo;太子妃闻言苦笑,他若是去妾室那里反而好了,偏偏却睡在书房。他这是在怪她,还是在表明他对石家的态度?&ldo;安排人备下厚礼送到静亭公府上。&rdo;太子妃站起身,看着窗外冒出一点点新芽的树木,班家若是愿意松口,石家尚有回转的余地。班家人行事张狂又鲁莽,恐怕连惠王府试图谋反一事都不知道,只要班家人松了口,陛下就算有所不满,也不会明着为难石家。这样石家至少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很快东宫备下的厚礼,就以太子的名义送到了班家。班家人看着满屋的珠宝首饰,药材字画等物,感到有些莫名,东宫这是准备把库房搬到他们家吗?本来他们想要多问几句,哪知道东宫的人放下东西就走,连他们送的荷包都不敢收,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让班家人忍不住怀疑,难道他们是洪水猛兽?&ldo;这东西恐怕不是太子送的。&rdo;阴氏翻看着礼单,&ldo;太子虽然细心,但也仔细不到这个份上。&rdo;有些东西,是后宅女人才会注意到的,太子又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些。&ldo;是太子妃?&rdo;班婳顿时反应过来,&ldo;太子妃想借此跟我们家示好?&rdo;&ldo;她跟我们家示好有什么用?&rdo;阴氏放下礼单,&ldo;现如今事情已经不仅仅是石家与我们家的恩怨,而是朝廷党派之争。太子妃以为我们家是傻子还是没见过好东西,拿了这些玩意儿就会给石家求情?&rdo;&ldo;那这些东西怎么办?&rdo;班恒道,&ldo;难道给她送回去?&rdo;&ldo;既然这是太子送给你父亲的压惊礼,那我们就好好收着,&rdo;阴氏轻笑一声,&ldo;这跟石家有什么关系么?&rdo;东西照收,至于其他的?对不起,他们家的人脑子不太好,太复杂的事情想不明白。&ldo;明日你进宫去给太子谢恩,就说谢谢他送来的压惊礼,&rdo;阴氏对班恒道,&ldo;懂么?&rdo;班恒恍然大悟:&ldo;是,儿子明白了。&rdo;这礼就算不是太子送的,他们也要让它变成是太子送的。班婳犹豫良久后抬头看向阴氏:&ldo;母亲,这事……真的是石家干的吗?&rdo;&ldo;是不是石家已经不重要了,&rdo;阴氏叹口气,轻轻摸着班婳的头顶,&ldo;重要的是,陛下觉得这是石家做的。&rdo;班婳沉默下来,片刻后道:&ldo;可是,我不想放过幕后主使之人。&rdo;想到父亲差一点点就真的出事,她的心里便无名火起。朝堂上的事情,是别人的事情,但是班家的事,就是她的事。阴氏冷笑:&ldo;谁说要放过呢?&rdo;这些人都把班家当傻子,可是谁又真正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成安伯府。一个穿着极其普通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书房,来到容瑕面前,&ldo;伯爷,查出来了!&rdo;&ldo;说。&rdo;&ldo;谢家大郎,谢重锦!&rdo;&ldo;他?&rdo;容瑕眉梢动了动,&ldo;谢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能耐了?&rdo;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ldo;属下发现,陛下另一支密探队似乎在此事中插了手,帮着谢重锦掩盖了一些痕迹。&rdo;&ldo;是在静亭公遇袭之前,还是之后?&rdo;容瑕倒是很想知道,云庆帝对班家有几分真情。&ldo;静亭公遇袭之后。&rdo;容瑕闻言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ldo;看来他的心眼还没有狠到极点。&rdo;看来皇帝是在静亭公遇袭以后,才将计就计把石家拉进这团浑水中。&ldo;伯爷,需要属下把疑点弄到明面上么?&rdo;容瑕静立在窗前,良久以后道:&ldo;不用。&rdo;他把干净洁白的手放到窗棂上,听着窗外一只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ldo;安排好人马护住福乐郡主,不要让她有半点意外。另外,不要让班家人牵扯到这些事情中。&rdo;&ldo;左右……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rdo;&ldo;是!&rdo;中年男人面上露出异色,但是很快便低下了头。班家人背后那些武将旧部可都是难得的人脉,怎么可能帮不上忙?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听闻太子被皇帝训斥以后,在屋子里枯坐了半个时辰,最终无奈地叹息,没有去大月宫为太子求情,也没有在云庆帝面前提起过此事。直到她听闻班恒进宫谢恩,才让人把班恒与太子一起叫到了自己跟前。瞧着班恒怎么看都是一幅讨喜模样的脸,皇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几分笑意,&ldo;听说你进宫来谢恩,是要谢哪门子恩?&rdo;&ldo;微臣见过皇后娘娘,&rdo;班恒笑嘻嘻地给皇后行了一个礼,&ldo;前几日太子殿下让宫人送来不少的好东西,家中二老心里对此感激不尽,便让微臣进宫来给太子殿下谢恩了。本来两天前就要进宫的,哪知道微臣的父亲这两日身体又不大好,微臣便在家里耽搁了几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