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照你说,回头是岸。&rdo;陈东问道:&ldo;所以我们要投过去?&rdo;
这话带着质问和讥嘲的意味,也就等于想否定卦的指示。
徐海为了维护金钱卦的权威性,毫不犹疑地答说:&ldo;一点不错!这个复卦当中说得很清楚。你们看,坤卦在物是地、在德是顺、在方位是西南;震卦在物是雷、在德是动、在方位是东。这意思是说,我们要归顺,就要移动,如今胡总督在嘉兴,方位是东面,我们桐乡在嘉兴的西南,卦象中明明白白指出:在西南的我们,要向东面移动去归顺。强盗做得够了,回头去讨一道荣宗耀祖的诰封,有啥不好!&rdo;
&ldo;说得对!&rdo;洪东冈立刻拉着黄侃、王亚六走到徐海身边。
&ldo;你看呢?&rdo;叶麻向陈东问道:&ldo;怎么样?&rdo;
陈东一心想回日本,不愿受朝廷招抚,可是卦象如此,不便违反。踌躇了好一会答道:&ldo;归顺亦不一定要讨诰封。只要不反就是了!&rdo;
&ldo;这话很有道理。&rdo;叶麻一下子被提醒了,&ldo;老徐,我想出一条路,你替我们去说。&rdo;
&ldo;可以。你倒说说看,是怎么一条路?&rdo;
&ldo;我们讲和,就算归顺。也不要做他们的官,他们肯派船把我们的东西装回川沙,两下就此算和。&rdo;
徐海沉吟了一下答说:&ldo;说,我当然可以派人去说,不过胡总督肯不肯答应,我不敢包。&rdo;
&ldo;没有人要你包。&rdo;陈东接口说道:&ldo;第一,要1000条船;第二,要半个月之内找齐;第三,这半个月之中,如果官兵想趁火打劫,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rdo;
徐海笑一笑,很沉着地说:&ldo;老陈,顺风气不要扯得太足!俗语说的&lso;前半夜想想自己,后半夜想想别人&rso;,事情才做得到。&rdo;
陈东没有作声,可也没有任何接受劝告的表示。这种深沉莫测的态度,使徐海颇有警惕之心;觉得整个情势虽不乐观,但陈东不可不防,也许需要有一套单独对付他的策略。&ldo;我看今天只能谈到这里了!&rdo;叶麻作了个结论:&ldo;既然卜出来的卦是这么说法,只有大家讲和,现在请老徐替我们去接头,看对方如何回话,再作道理。不过,应该有个期限。而且老徐要有&lso;肩胛&rso;,倘或我们按兵不动,官军倒来上一记暗算,这又怎么说?&rdo;
&ldo;这一点请大家放心。&rdo;徐海拍胸说道,&ldo;我人在这里!如果是我失算,连累了大家,该杀该剐,听僻处置。&rdo;
这也不是一个确实的保证。腿长在徐海身上,如果拉着他的人马投了过去,甚或吃里扒外,反过头来打自己人,又如之奈何?不过既然共事,不便过分表示不信任,所以叶麻不再说下去,只有提高警觉,见机行事。
反倒是徐海自己,作了进一步的表示,&ldo;谈到期限,我不敢说;不过赵文华的兵快到了,胡宗宪当然也希望这件事要办得快。我看这样。&rdo;他很清楚地说:&ldo;我派一个人,请各位也派一个妥当可靠的人,一起到嘉兴去谈这件事。各位看,怎么样?&rdo;
&ldo;这个办法可以!&rdo;一直沉默着的陈东,首先附议,&ldo;我们就商量一下,看派哪个去?&rdo;
其实是陈东想派个亲信去。商量下来,自然照他的意思,所派的这个奇+書網人名叫江稻生,当时就跟着徐海走了。
第十五章
徐海照预定的计划,将他的人马,向西移动了10里,驻扎在石门的西南西面。叶麻恐怕官军反扑,也向东撤了下去,凭河而守。桐乡之围,终于解除,总计历时二十几天,而为赵文华到达的第五天,这是马到成功的迹象,赵文华非常高兴,也因此更信任胡宗宪。
阮鹗总算逃出来一条命。回到嘉兴之前,本怀着满腔怨气,预备痛痛快快发一顿牢骚,不想赵文华一见了他的面就说:&ldo;你不可错怪汝贞。若非他出奇计,足下绝不能生还。这个把月,你太辛苦了!好好息一息,等大功告成,少不得有足下的一份功劳。
接着,便不由分说,将阮鹗送到杭州去休养,他连胡宗宪的面都不曾见着。当然,这是胡宗宪要求赵文华这样安排的,因为阮鹗一向反对招抚,怕他从中作梗,特意将他调开。
就在阮鹗回到嘉兴的同一天晚上,罗龙文悄悄来见胡宗宪,说徐海那面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阿狗;一个名叫江稻生。如今安置在一家当其中,请求处理办法。
&ldo;这姓江的是干什么的?&rdo;胡宗宪问说:&ldo;只派阿狗一个人来,不就行了吗?&rdo;
&ldo;看样子那是叶麻子那一帮派来的。&rdo;罗龙文说:&ldo;这样也好,有人亲见亲闻,可以证明不是徐海从中在闹什么玄虚。&rdo;
&ldo;那么,小华,请你先仔细的问一问阿狗,将底细摸清楚了,才好对症下药。&rdo;
&ldo;这是一定的步骤。&rdo;罗龙文问道:&ldo;明天,总督是不是可以亲自接见他们?&rdo;
&ldo;你认为应该我接见吗?&rdo;
胡宗宪的意思是,如今接见了小喽罗,那么将来徐海、叶麻又该由谁接见?罗龙文当然能够会意;不过他另有看法。&ldo;总督接见这两个人,似乎过于降尊纡贵,太高抬了他们的身分。可是,我看有这个姓江的同来,或许叶麻那一帮有不信任徐海的意味在内,能够让他们见一见总督,回去细细一说,徐海的地位就不同了。&rdo;
&ldo;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索性摆个场面给他看看。&rdo;
&ldo;这就更好了!&rdo;罗龙文欣然告辞,自去办事。
说起来应该是很方便的事,找个机会跟阿狗交谈几句,谁知脾气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主要的原因是,徐海特别嘱咐阿狗,一路上不论是何时何地,要跟江稻生形影不离,为的是要让此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阿狗从未避开自己,跟任何人说过一句私话。
同时徐海又当着江稻生的面,关照阿狗:&ldo;江二哥比你老成干练得多,你事事听江二哥的,不准乱出主意。&rdo;所以阿狗在表面上只是负一种带路认人的责任。除此以外一句话不多说,甚至有人问他话,亦装做不曾听见似地,掉头不答。
这样,罗龙文想跟他私下见个面,更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他也知道,徐海一定有密札带来,只不知道这封藏在阿狗的身上的密札,是用什么方法传递过来?只好派人随时随地,察言观色地注意着。
当然,跟江稻生打交道没有困难,在一顿丰盛的晚餐以后,他派负责招待的一个周朝奉先容,问江稻生说:&ldo;有位胡总督派来的罗师爷,想见见你!&rdo;
&ldo;既是胡总督派来的,当然要见。请进来,请进来!&rdo;
在延请罗龙文入室的那段时间,他向阿狗问起&ldo;罗师爷&rdo;的身分,阿狗答他一句:&ldo;不十分清楚。&rdo;因此,见面以后,江稻生不得不从头请教,互通姓名,各道仰慕,寒暄了好一阵,方能谈入正题。
&ldo;江兄,实不相瞒,胡总督已经知道来意‐‐当然是愿意讲和,你们两位才来的,胡总督很高兴,明天亲自要跟两位谈谈。不过,他的公事很多,两位有什么话,不妨先告诉我转达。让他有个考虑的机会,明天见了面,就容易谈得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