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来去去,叫人看着都累。
我记得当年做见习生,曹安闲闲一声“朱咪,你到观塘去送这份合约”,我便得一早出去,午间才回转,公司明明有信差,否则,叫速递服务亦可,可是,她一定要支使下属,剥夺他们的自尊心。
幸亏都过去了。
除出在噩梦里,再也不会见到这些人。
晚上,我想约丽蓉去喝一杯,忽然记起,她到星马去了,总不能单独出马。
打了几通电话,熟人不是号码取消,就是搬迁,使我惊讶,人情变幻无常,只有我一个人还住在老地方。
我只得一个人出动,换一件黑色小裙子,找到手袋,叫部车,往酒馆出发。
很久没到这种地方来,这次纯观光,轻松一下。
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熟人,有人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是殷红,记得吗?”
我看着她,不,不认得了,名字与面孔有点不符,今天艳丽得多。
她接着说:“晓铃,红牛今晚女客免费,跟我进去。”
原来,她认错了人,她不知道我是朱咪,我乐得轻松。
我唯唯诺诺跟在她身后。
她叫了一杯混合酒给我,叮嘱我:“不要让酒杯离开你视线,小心有人下药。”
我连忙说是是是。
场内顶光一照,我发觉许多女客都染了红发,份外耀目,吸引异性,许久没有出来走,发觉情况比我想像中的更坏,那么多年轻女子,那么寂寞,简直泛滥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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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酒保搭讪:“可以把各种畅销葡萄酒都斟一小杯给我尝尝吗。”
酒保看我一眼,“这位小姐你是外行,此处不卖葡萄酒,我们有备三数种,可是人客喝啤酒或是混合酒。”
“原来如此。”
年轻酒保浓眉大眼,眼睛像是会笑,左颊有一深深可爱酒涡,活该做这个行业。
他胸前别着名牌,他叫祖。
他斟出两杯白葡萄酒放在我面前,“试一试哪只好。”
我拿起左边杯子喝了一口,“很香很甜很可口。”
“漱漱口,吐在冰桶里,再尝另外一杯。”
我照他指示做,又喝另一杯,“很香很甜很可口。”
他像是不置信,转过身去斟酒,给我第三只杯子。
我又喝一口,犹疑地答:“很香很甜很可口。”
他惊异的笑,“天啊,你完全分不出谁优谁劣?你真好福气,你是味觉白痴,你毋须苦苦追求芳酒。”
我生气,“对对对,我不配坐在你面前。”
“不不,你是最可爱诚实的人,百分之九十酒客根本分不出酒味,只懂背熟几只名牌,可是他们才不会承认尝不出好歹。”
这个祖酒保有点意思。
“这三只酒叫什么?”
他揭晓,“第一只是超级市场廉价白酒,南斯拉夫出品,三十元一公升,”他指给我看,“你瞧,酒用那种果汁纸盒装着。”
“可是味道不差。”
“这一只是加州纳帕谷白葡萄酒,卖相更加难看,用塑胶袋装,加一只水喉头,方便酒保。”
我惊讶,我真的一点也尝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