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花宴,隆重气派,热闹繁华,门前宝马香车,排成长龙,门内珠光宝气,满目锦绣。已近二月,天气仍然很冷,风儿倒不再一阵紧似一阵,却还是刺人肌肤生痛,国公府花园里已经是繁花盛开,姹紫嫣红,除了一些不畏严寒酷暑,一年四季盛开的扶桑紫槿铁梅等普通花儿,其他珍贵难得诸如牡丹兰草茶花玫瑰之类,赫然绽放其间,媚娘那都是暖房的功劳,大冷天怕,花儿们养在四季如春的暖房里,定国公能够抬出这么多盛开的名花,开年第一个办了花宴,遍邀京中名流贵胄登临孙府观花赏景,足见她是下了一番心机的。
花宴,即为设宴赏花,有花有酒,还有名伎美姬,歌舞助兴,悠扬悦耳的乐曲,曼美豪放的舞姿,让媚娘看呆了,站在一株花树下迈不动脚,想不到古代也有那样让人看了热血奔涌的舞蹈。徐府年轻人不少,风气却比较沉闷,不比定国公府表现出来的活跃开明,这大概跟当家的人有关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徐府有老太太,定国公府至高无上者就是国公爷,当家的则是国公庞氏,长乐候跟媚娘说过庞氏是继室,出身名门,年轻漂亮,国公爷以前的侧妻妾室很多,如今只独宠着庞氏,庞氏性情活泼坦诚,生了女儿,仍以前所生子女为尊,用心维护教导,极得子女们尊敬,这大概也是国公爷特别宠爱信任她的原因。
乐伎们在弹奏一个柔美的曲子,曲风类似于听过的“三月桃花雨”,细看他们操弄的乐器,有扬琴瑶琴箜篌笛箫羚鼓琵琶,上辈子小的时候学过舞蹈,顺便也玩乐器,上高中打架子鼓和几个同学组了个乐队,结果学习成绩从前五滑至第二十七名,被爸妈喊停,为了白居易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跑去跟隔壁阿姨学了几天琵琶,一曲十面埋伏完整弹下来,便不顾阿姨不停游说,死活不干了,弹琵琶那个苦啊,真不是常人能做得来的。
定国公去应付了几位尊贵些的客人,便跑找媚娘,见她独自躲在一角看歌舞,笑着拖了她走开,笑道真是小可怜,歌舞几时没有看?走跟我会客去”
徐俊英当真不和她一起来,送了她进门便走,定国公拉着她,安慰道:
“长乐候、定远候也不能陪,让男人们忙去吧,咱们家玩”
贵们都来自公卿世家,深宅大院,哪家没有个亭台楼阁,种上满院子的奇花异草,赏景观花,也不算稀罕事。所谓物以类聚,来的贵妇们自按品级性情爱好各成一个小圈,定国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都将她们关照到位,媚娘跟在她身边四处游走,不停地点头微笑,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说上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直来到长乐候、定远候那一圈里,见有许多熟悉面孔,就不肯再走了,和定国公一起,被拉坐下来喝茶,这一个小团体的贵妇品秩不低,却比较随和,感觉没有束缚,也许她们都有个共识,觉得聊天就是聊天,不能畅所欲言那算乐事,只要不涉及时事政局,不拘话题,家长里短地八卦一通,比较一下各自身上的穿着打扮,谁的好就羡慕忌妒恨,不够好的就同情安慰加打击,附赠几个貌似提携帮助的经验之谈,和这些人相处很容易,媚娘谈笑风生,到她发表言论就专找些讨喜的奇闻逸事说给大家听,很是招人喜欢,一再次成为热门人物。
媚娘在一间暖阁子里见到了“靖国公”,她留意这个称号,是因为那天被靖国公府的张四欺负了一下,耿耿于怀,靖国公,张四的母亲吧?无小说网不少字一个妆容精致、服饰华丽四十来岁,看得出年轻时有点姿色,她温婉地微笑着,谦恭持礼,完全是贤德淑良的贵妇人形象,有点不那坏孩子是她生养的,媚娘猜着,会不会是靖国公和别个生的。
定国公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靖国公生了三个,四是幼子,最得她疼爱……”
一句话颠覆了媚娘对靖国公的所有好感,养出那样的,还疼爱,疼爱了就有纵容,这样的,再好也是装出来的
长乐候的话让她对那恶心透了她也配称国公?就算是庶女吧,好歹出自名门,却不守闺训,勾搭人家男人,若无奸情,为何别的男人不嫁,非要进靖国公府作妾?逼死正室,赶走嫡长子,哄得男人将她扶正……也只有定国公,看在定国公与靖国公共过事的份上,下了帖子请她来——我开花宴,请人的帖子都不打她家门前过,省得亵渎了花神”
媚娘对长乐候的嫉恶如仇大加赞赏,伸了个大拇指给她,暗地里却也心寒害怕:靖国公恶心人,秦媚娘呢?承袭了秦媚娘的一切,连她做的坏事也算在头上了,万一那秘密泄露出去,被长乐候之类有点正义感的贵轻视蔑视,当面背后唾弃痛骂,还混?简直就没脸活了啊
媚娘变得忧心忡忡,头一次很深入地替、替徐俊英未来的日子考虑。
唯有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她办得到,王妈妈办得到,徐俊英呢?应该也办得到吧,秦媚娘死去,他不是就打算那样做了吗?还有郑美玉,郑,她们呢?
午前赏花赏景赏歌舞,之后男女分开,定国公带着男人们去斗酒取乐,们还坚持着,规规矩矩、淡定悠闲地坐在明轩画阁里,吃零食观茶艺聊大天,定国公又带了感兴趣的们学制花酱、制香脂香片。
然后到了正午,们入席用饭喝酒,别开生面、趣味盎然的式斗酒开场,一个个喝得七晕八素,找不着北,媚娘开始不敢闹,被别人灌了很多,也发起狠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揪住谁灌谁,酒席上罗裙翻飞,酒盅乱掷,贵妇们发髻凌乱,钗钿委地,狼狈不堪,犹自笑得恣意快活,媚娘看着个个都像疯子似的。
徐俊英午后来接媚娘,相比于别的,她看来还算正常,翠喜翠思贴身扶着,走得很稳,和徐俊英一起向国公爷、国公行礼告别,丫头们扶上马车,媚娘开始还能端坐着,头脑清醒,感觉到马车在走,后来她觉得有点困了,靠在座位上眯了一下眼,结果直接就人事不省了,等她醒,已然是第二天清晨,她在的房里,的床上,身上换了衣服,翠喜、翠怜和翠思正守在床前,等着侍候她起床,王妈妈唠叨着:
“老天啊,还不醒?还不醒?翠喜捺开帐子看看”
媚娘慢慢爬起来,扶着头喊头疼这回不是假晕了,真的疼”
于是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再躺下,王妈妈让翠思去找宁如兰告假,翠喜端了粥来喂媚娘吃,媚娘哼哼唧唧难受,不想吃”
王妈妈急得似的,转身就往外走,翠喜问妈妈去哪里?”
王妈妈答到厨房去,看看有新鲜点的食材,做给奶奶吃”
翠喜欲言又止,等她一走,媚娘就跳下床,跑进内室,洗脸,用青盐刷牙,坐到桌子边,吃掉那碗粥,一边问翠喜:
“昨天我的?”
翠喜答说候爷接的啊”
“我在车上醉倒了,你们弄得我回到房里?”
“哦,是宝驹让婆子们拿了软轿去抬回的”
媚娘松了口气:这样还不,在软桥里遮着盖着,总好过被人扛的好,那样就丢人现眼了。
“候爷出去了吗不跳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