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离高家还有五里地的时候,周围就已经有巡逻的士兵出现,来来往往,仔细查看着过路的每一个行人。士兵们手中均拿有一张画像,却不是脸部特写,而是一张全身素像。
远远看着,那个画像上的人缺了条胳膊,是个独臂之人。
原来,一夜之间,自己就已经沦为了朝廷钦犯,人神共愤……
接近高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强压住胃里躁动的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别的方法。
他想施展轻功,从人头上掠过去,可再一眺望,已见巡逻士兵的里层是一排排身强力壮的弓箭手,布置得密不透风,如铁桶一般,无懈可击;再往里,又是个个装备精良的大内侍卫,就算自己能侥幸逃过弓箭手的伏击,很可能还没进入高家大门,就已被众侍卫团团缉拿。
更何况,就算他冲进去了,杀了高无衡,也会插翅难飞,没有退路。
或者就只能采取最坏的办法,与高无衡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反正弟弟也不在了,他在这人世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到不如拼着这一条贱命,了了这一桩心病。
他微动脚步,欲要上前,突然脑海里又响起梦里那人的声音:&ldo;欲要报仇,还需听我指示。&rdo;
他脚步微微一顿,霍然止住,思考再三,终是在身边人尚无觉察之时,悄然离开了现场。
他又回到了清凉山上,进了无花庙,看到白发老人正端坐在佛前念经打坐,掂量他也无暇听自己倒吐苦水,便带着一肚子疑窦和不快离开了。
未能报得大仇,他心中郁郁,索性连功夫也不练了。晚上,在林里睡到半夜,冥冥之中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ldo;怎么,看到事实了吗,报仇远非你想象得那么容易,我早说过了,你还不信。&rdo;声音似乎还带了几分嘲讽和调侃。
他一听,心急如焚:&ldo;那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帮帮我吧。&rdo;
那人笑道:&ldo;求我没有用,还得靠你自己。&rdo;
&ldo;靠我自己?&rdo;杨起愈加不解,问道,&ldo;我能有什么办法?&rdo;
那人道:&ldo;依靠高家对手的力量。&rdo;
&ldo;高家对手?&rdo;杨起心中疑虑更深,试探地问,&ldo;你是说……沈府?&rdo;
&ldo;没错。&rdo;那人道,&ldo;你上次在江心的漩涡处,还有沉船里发现的蛛丝马迹还不能说明一切吗?&rdo;
杨起听了这话,顿然回想起那日在江中的所见所闻,虽然当时的案情已经有了些许眉目,只是尚无法完全确定,后来的事情桩桩件件,案情的调查便没有进展下去。此时听此人如此说法,似是话中有话。
便问:&ldo;还请说明详细,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又该如何仰仗沈府的力量对抗高家?&rdo;
那人没有说话,林里忽然静悄悄的。
杨起急道:&ldo;喂,你还在吗?喂!&rdo;
还是没有听到回音。
杨起心里着急,一下子又从梦中惊醒,只见林中寂寂无人,还是一片渺渺晨雾。正自疑惑,忽听头顶传来悠悠的一声空响:&ldo;今夜夜探沈府,我会暗中相助于你。&rdo;
杨起忙抬头去望,却只看到周边数列高而直的树林笔直伸向天空,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十三
夜幕降临,虫声啾鸣,杨起一袭黑衣悄然潜进了沈府。
在来的路上,他收到的那个陌生指令是沈府的银库。却在去往银库的路上,身不由主地来到沈筠的闺房外,足尖轻点,掠上了屋顶。
瓦片轻轻抽出,屋内晕黄的烛光便投射在了他的脸上。只见沈筠仍然坐在正下方的桌子前面,慢慢喝着茶水。
绿荷在一旁边铺床,边说道:&ldo;天色不早了,小姐也该上床歇着了。&rdo;
沈筠喝着茶水,声音略显疲惫:&ldo;你也辛苦一天了,早些回房歇着吧,不要为我操心了,明天的事还多着呢。&rdo;
绿荷铺着床叹起气来:&ldo;唉,他惹出的事儿,还得小姐去料理,真是让小姐操碎了心。我看那高二公子昨天伤得不轻,没有两三个月怕是恢复不来。今天才头一天就把小姐累成这样,往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儿呢。遇上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rdo;
沈筠轻轻叹气,茶杯放到桌上,有点不耐烦:&ldo;好了,别说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rdo;站起身来走向床边,绿荷在身后瞅着她的衣服,忽然道:&ldo;哎,等等,小姐你衣服上沾了血渍,想是白天照顾高公子染上的,我去给你换一件去。&rdo;
说完,又埋怨道:&ldo;我说小姐也不必这么费心,咱也是替那个人料理后事,白天老爷也向高家老爷赔过不是了,事情闹这么大,也不是小姐的问题,面上过得去就行,何必这么尽心尽力。再说了,高公子现在昏迷着还能好点,等哪天醒了,又是喊痛又是喊疼的,碰不得摸不得,那时候才不好弄呢。&rdo;
&ldo;现在你把他照顾得太好,等到时候又该挑三拣四,说小姐不尽心了。人就是容易得寸进尺,对他好了,他嫌你不够好,要你再好一点;对他不够好吧,偶尔好一次,他还会对你感恩戴德,三叩九拜呢。&rdo;
边说帮沈筠脱了外衣:&ldo;再说了,他们高家那么有钱,在朝廷势力那么大,家里有的是仆人丫鬟,还缺伺候的人吗?非要让小姐去,分明是看不起咱们老爷,想借这个事将咱们沈府踩在脚下,一辈子都在高家抬不起头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