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听说周峻茂的死讯后,麦克白(十六)呼啸而至的警车已经把董晓晴出事的现场包围了,路口的监控清晰地拍到了肇事车辆从撞人到逃逸的全过程。&ldo;对,就是这辆车,&rdo;骆闻舟被车镜扫过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皮肉已经肿了,但估计没有伤筋动骨,不影响他上蹿下跳的现场指挥,&ldo;这王八羔子当时罩着脸,身上全副武装,一根毛都没露出来,他肯定不是停车,怕人贴条,还特意找了个偏僻没监控的地方,车主后面还有一场考试,直到我们刚才联系上她,才知道自己的车让人撬了。&rdo;骆闻舟长叹了口气,居然又被他这张乌鸦嘴说中了。&ldo;骆队,路网监控拍到了肇事车辆!&rdo;骆闻舟沉声说:&ldo;追!&rdo;然而到底还是晚了。半个小时以后,警方在一处废弃的厂房院里找到了那辆破车,原本保养得不错的白色轿车前挡风玻璃已然粉身碎骨,后视镜孤零零地剩下了一只,活像动画片里的&ldo;一只耳&rdo;,车上四门大开,鬼影子也不见一个,碎裂的车灯和扭曲的保险杠组成了一个嘲讽的笑脸,上面依稀沾着血迹斑斑。骆闻舟听见随行的痕迹检验人员低声议论‐‐&ldo;撞得真够惨的,还能修复吗?&rdo;&ldo;修个屁,撞死过人的车,谁还开?&rdo;&ldo;但是这车可不便宜,低配的裸车好像也得&lso;三四十&rso;吧?车主家里有钱吗?&rdo;&ldo;估计没多少钱,吭吭哧哧考证的都是给人打工的。&rdo;&ldo;那我要是车主,估计得疯,这不是无妄之灾么?&rdo;这一组技术人员是直接从市局抽调过来的,没去凶案现场,也没有直面尸体,第一时间没有联想到那起惊心动魄的谋杀,反而被破烂的&ldo;凶器&rdo;触动了工薪阶层们永恒的不安‐‐他们每天遵纪守法,日日辛苦奔波,抠抠索索地攒完这个攒那个,十年攒套每天只能回去睡一觉的房,五年攒辆永远被堵在高架上的车,背一屁股贷款,迟到一回拿不着全勤,都觉得自己捅了个大篓子。数年节衣缩食的努力,被人随手撬走,轻而易举就毁于一旦。喊冤还没地方喊去,毕竟相比起那撞成了一团烂肉的小姑娘,丢一辆车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算是十分走运了。房门院锁防君子不防小人,种种法律和规则,似乎也都只能钳制老实本分的良民。这样看来,&ldo;老实&rdo;、&ldo;本分&rdo;、&ldo;文明&rdo;、&ldo;讲理&rdo;……这些品质,俨然都是错处,远不如当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来得痛快。骆闻舟经过的时候,干活的技术人员们在他的低气压下自觉闭了嘴,他围着现场转了一圈,知道凶手选择把车抛在这里,恐怕也是处心积虑、把握十足,早计算好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撤退,现在应该已经消失在人海了。他独自坐回现场外的警车,点了一根烟。烟味和身上隐隐的血腥气熏得骆闻舟眯起了眼,他想了想,从车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随便冲了冲自己露在外面的擦伤和划伤,继而尽可能简短精确地给各有关方面通报了情况。到费渡那里的时候,骆闻舟犹豫了一下,猜他这会应该是在医院里,趁着周怀瑾心神动摇的时候套话,于是只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没想到手机还没收起来,费渡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听了他那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追问,骆闻舟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ldo;我有什么事?&rdo;费渡沉默了片刻,骆闻舟隔着电话,听见了他轻而绵长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无端让人平静了下来。可惜平静了没有两秒,费渡那边电话的背景音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混乱,有人喊了句什么,随后又是匆忙的脚步声和乱七八糟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