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再度回到我面前,脸上依旧平板无表情。
&ldo;可惜我们之间就没有这种美好可言。&rdo;我补充了一句。
&ldo;如果你是警察,证件呢?&rdo;
&ldo;你看我像个警察吗?&rdo;
&ldo;我看你像个多管闲事的混账。&rdo;不管说的是什么,他的音调都一成不变,是个永远固定在降b大调的&ldo;单调先生&rdo;。
&ldo;两者我都是。&rdo;我表示同意,&ldo;我是私家侦探,昨晚跟踪某人到这里,当时你在角落的派卡车里‐‐&rdo;我边说边指着方向,&ldo;我一走过去打开车门,就闻到你抽的大麻味。那时候就算我一口气偷走四辆凯迪拉克,你连翻身看我一眼都很难。不过那并不是我的来意。&rdo;
&ldo;你开个价吧,&rdo;他说,&ldo;我并不想和你讨论这种废话。&rdo;
&ldo;米切尔是一个人离开的吗?&rdo;
他点头。
&ldo;没带行李?&rdo;
&ldo;九件行李。我帮他抬上车的,他还退了房。满意了吗?&rdo;
&ldo;你到柜台核实过了吗?&rdo;
&ldo;他有账单,都付清了,还有收据。&rdo;
&ldo;噢,当然。他带那么一大堆行李,一定有行李员跟着他喽?&rdo;
&ldo;是电梯服务员,七点半以前没有行李员,当时才凌晨一点钟。&rdo;
&ldo;哪一个电梯服务员?&rdo;
&ldo;一个叫齐科的墨佬。&rdo;
&ldo;你不也是墨西哥人吗?&rdo;
&ldo;我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四分之一夏威夷血统,四分之一菲律宾血统,剩下四分之一是黑人血统,换作你是我,准会痛恨自己。&rdo;
&ldo;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瞒过别人的?我是指那些大麻。&rdo;
他对周围扫了一眼,&ldo;我只有在低潮时才抽。这干你什么鸟事?干别人什么鸟事!就算我被逮到,送进监狱,又怎么样?也许我这一生都像在坐牢,我注定要带着它过日子。这样你满意吗?&rdo;他说得真多,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刚刚还半天说不出一个句子,现在却变得喋喋不休。我继续听着那低沉疲惫、毫无起伏的声调。
&ldo;我跟其他人都没关系。我每天就是醒着、吃饭,有时候睡个觉。有空你可以来看看我住的地方,我住在波顿巷那个小巷子的一处旧农舍里,屋子像个跳蚤窝一样。就在埃斯梅拉达五金行后方,有个棚子搭的厕所,那里就是了。洗澡时就在厨房拿个盆子洗,床铺就用一张棉絮快掉光的沙发,那屋子里每样东西少说都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这真他妈像个有钱人家住的城镇,有空来看我嘛!看看我住在有钱人什么样的土地上!&rdo;
&ldo;你说了半天怎么就是漏掉米切尔呢?&rdo;我问他。
&ldo;漏掉什么?&rdo;
&ldo;该说的实话。&rdo;
&ldo;我会在沙发底下找找看有没有,就算有怕也积满灰尘。&rdo;
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在车库上头的减速坡响着,他转过身去看,我则走进门里按下电梯键。他真是个怪胎,这个干管理员的家伙,实在很怪。不过是个挺有趣的人,还带点悲剧性格,是那种会引人悲伤又教人茫然的感受。
电梯等了很久才来,等电梯时我身边多了个伴。一个身高六英尺三英寸,外形英俊又壮硕的男人,克拉克&iddot;布兰登。他穿了件皮风衣,里面套着厚重滚边的蓝毛衣,英格兰贝德福灯芯绒马裤,脚上蹬着野外工程师及公路测量员才会穿的长筒靴子,一副军事演习队伍首领的架势。我相信一个小时后,他会换上一套西装出现在玻璃屋餐厅,届时他就会展现餐厅老板的一面,可能他本来就是老板。拥有一堆钞票、拥有健康的身体,当然主要是他有大量的时间去赚得这两样东西,所以无论他出现在什么场合,都该是被伺候的贵客。
他匆匆看了我一眼,电梯门一开,他等我先进去。电梯服务员一看到他便恭恭敬敬地行礼,他点头回礼。我们都到大厅,他一走出电梯便走到柜台一角,将信函一一拆封,又顺手扔进身边的垃圾桶,大部分的信件下场都一样。我身边有个架子陈列旅游广告册子,我拿起一本,点根烟,翻看了一会儿。
有一封信让布兰登颇感兴趣,他来回读了好几遍。我看出来那是一封手写的信笺,而且是用旅馆里的信纸写的,因为距离不够近,所以只能看出这么多。他拿着信站在那儿,接着蹲下身拾起信封,反复研究上面的字。再将信塞入口袋,沿着柜台挪动一段,把信封交给服务员。
&ldo;这是他本人拿来的,还是谁送来的?我似乎不认识这个人。&rdo;
服务员看了看信封,点点头,&ldo;有的,布兰登先生。一位男士在我刚到班时送来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胖子,身穿灰色西装外头罩着大衣,还戴顶灰扑扑的帽子。不像本地人,样子有点寒酸,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家伙。&rdo;
&ldo;他说了要找我吗?&rdo;
&ldo;没有,先生。他只让我把东西放进您信箱里。有什么麻烦吗,布兰登先生?&rdo;
&ldo;他像个笨蛋吗?&rdo;
服务员摇摇头,&ldo;不像,正如我所描述的,就是个小角色。&rdo;
布兰登咯咯笑道:&ldo;他要我捐五十美元盖摩门教堂,这家伙显然是脑袋有问题。&rdo;他拿起柜台上的信封,放进口袋,正准备要走,又补了一句,&ldo;有没有看到拉里&iddot;米切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