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噢,闭嘴!&rdo;
&ldo;只是随口说的,是吗?美梦俱往矣,恐怕连美梦都不是。你这番话只是为了哄我半夜不睡,跟你四处去找下落不明的尸体罢了。&rdo;
&ldo;该有人敲断你的鼻梁。&rdo;
&ldo;经常有人想试,不过我多半躲得过。&rdo;
我用力一把抓紧她,她想推开,但力气不够。我亲吻她的额头,突然她便整个身子靠紧我,并将头抬起。
&ldo;好吧,亲我。如果这能满足你的话。我猜你巴不得我们现在正躺在床上呢。&rdo;
&ldo;我是个正常人。&rdo;
&ldo;别说笑了,你不过是个肮脏缺德的私家侦探,要亲就亲吧。&rdo;
我亲了她,之后贴着她的唇说:&ldo;今天晚上他上吊自杀了。&rdo;
她一听整个身体用力弹开,&ldo;谁?&rdo;声调低得只剩气息。
&ldo;这家旅馆停车场的夜班管理员。你可能没见过他。他平日吃麦斯卡林、喝浓茶、吸大麻。今天晚上他给自己注射一整管吗啡,然后在他住的波顿巷破窝后面一间厕所里上吊。那条巷子就在格兰街后。&rdo;
她浑身发抖,大概为了不倒下去,紧紧贴着我。她想说什么,但话到喉头就卡住了。
&ldo;就是这家伙告诉我米切尔一大早带着九件大小行李离开,当时我还不全然信他。他给过我地址,傍晚时我想跟他多聊点,就径自找到他住的地方。现在可好,我得上警察局找人聊了。我还在想该怎么跟警察提米切尔,还有该怎么说你。&rdo;
&ldo;求求你‐‐求你‐‐我恳求你,不要把我的名字说出来。&rdo;她轻声地说,&ldo;我会再给你钱,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rdo;
&ldo;我的天啊!你给我的钱已经太多了,我要的不是钱,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应该听过职业道德这几个字,我就是放不下这种老观念的人。现在你愿意承认是我的委托人吗?&rdo;
&ldo;愿意。我投降,到后来谁都得对你投降,对不对?&rdo;
&ldo;刚好相反,常常是他们把我耍得团团转。&rdo;
我把口袋里那一叠旅行支票拿出来,用铅笔填写好,再撕下五张。其他的请她拿回,&ldo;我收下五百美元,这下合理了,现在请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rdo;
&ldo;不,你根本不必向任何人说那个人的事。&rdo;
&ldo;不,我必须去报警,现在就得去。我应该去。我没办法编出一个三分钟内不穿帮的故事给他们。拿去,这些狗屁支票是你的‐‐要是你敢再塞给我,小心我打你屁股。&rdo;
她一把抓过支票簿,使劲往旅馆方向的夜色中扔去。我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我不记得我站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我把五张支票塞进口袋,疲惫不堪地回到车上,往我该去的地方驶去。
第二十章
有个名叫弗雷德&iddot;波普的经营汽车旅馆的家伙曾经对我发表对埃斯梅拉达的看法。他上了年纪又爱讲话,然而听他说话总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种看上去帮不了忙的人,有时会讲出一两件事让我的案情有重大突破。
&ldo;我到这儿三十年了,&rdo;他说,&ldo;当年我患有干性哮喘,现在倒变成湿性哮喘了。我记得以前这个镇安静得可以让狗睡在大马路上。开车的人,当时有车的人不多,开车在路上遇到这种情形就得下车,动手把狗推到路边,那些畜生被推,还会斜眼瞄人。一到星期天,常叫人以为自己到阴间了。所有商店屋子都把门关得像银行保险库般严实。没事到格兰街上走走,还真像到了停尸间一样,连包烟都买不到。到处都静悄悄的,老鼠一捻须,你都可以听到。我跟我那老伴‐‐她死了十五年了‐‐就在靠崖的街道上自己的小房子里玩木板计分的纸牌。同时我们会竖着耳朵,以免错过什么‐‐比方说有个老人拄着拐杖出来散步。我不明白这是海威格斯先生所希望的,或者他恶意作弄。那几年他并不住这儿,他是生产农业机械器材界的老大。&rdo;
&ldo;可能是,&rdo;我说,&ldo;他聪明过人,预见到这块地方值得投资。&rdo;
&ldo;或许是吧。&rdo;弗雷德&iddot;波普回答,&ldo;不管怎么说,他几乎是只手搞起这个镇。一段时日后他就搬来了‐‐就是山丘上那片豪华灰泥房中的一户,那些房子屋顶还铺层砖,可时髦呢!他家有个花园,园里又盖石阶,又铺绿草皮,花丛遍地。大门是锻铁做的‐‐听说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小路石板是亚利桑那的石材。更夸张的是,这种庭园他一口气盖了六个。他反正是地多财多,这么一来就不必跟邻居有任何瓜葛。据说他每天要喝上两瓶烈酒,但是在吃喝上不懂得讲究。另外他有一个女儿,帕特里西亚&iddot;海威格斯小姐,那女孩以前就是个小可爱,现在仍然是。
&ldo;总之从此以后,埃斯梅拉达就不断有人搬来。起先都是些老太太们跟先生,你知道吗,那阵子开殡仪馆最赚了,那群老头一死,他们的未亡人就得花钱下葬。奇怪那些老女人一个活得比一个长,我老伴没那个命。&rdo;
他顿了一下,将头偏开一会儿,才又继续说。
&ldo;也是从那时候,这里到圣地亚哥间有了公车,但是城里还是死气沉沉的,实在太安静了。当时很少人生孩子,生个小孩被认为是纵欲过度的事。不过打仗后大家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如今这地方有了做粗活的男人,学校里的孩子穿牛仔裤脏t恤,野得跟什么似的。这儿也有搞艺术的人,喝酒就到乡村俱乐部去,因此也有了卖高脚对杯的礼品店,一组要卖八块五。餐馆、酒馆跟着开,但仍旧没有广告招牌、撞球场以及坐在车上也能买东西的店。去年,他们在公园里弄来一台投币的望远镜,市公所吓得大叫,老远你都听得到。当然他们把东西毁了,不过并没有从此阻断外地的新玩意儿。现在我们这里也有像比弗利山庄那种店,此外帕特里西亚成天奔波也给这里带来不少东西。海威格斯先生五年前死了。当时医生警告他再不停止酗酒,就活不过一年。他把医生赶走,并宣称要是他不能随性喝,他就不喝,如果他再沾一滴酒,他就不得好死。后来他戒酒成功‐‐反而没活过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