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拉着顾明静坐在拱卫司大堂里,拱卫司守卫玉京,本以为只是桩小事,还能打压下宁安来的武官嚣张气焰,可到现在,才知道是怎样的烫手山芋。
“侯爷,这不过就是孩子们玩闹,您就大人大量……”
“是啊,看在他们没了父亲的面子上……”
顾庭山见状冷冷一笑,看着将自己毫不犹豫护在身后的顾之恒,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之恒并未松口,他的要求十分简单,让那几个小子跪下道歉。
不想跪就让舒家全族来跪,哪天跪了,这几个小子才能出拱卫司。
他知道这些人瞧不起宁安来的武将,今日若是松了一丝,恐怕将来宁安的官员再也抬不起头。
不过,舒家并没有跪,他们大概是打定了主意,觉得舒云死在朝堂,皇帝也不会轻易动他们。
这个时候,倒是另一大堆人跪到了周瑾的殿前,为舒家喊冤。
事情蜿蜒曲折,最终还是绕到了顾庭山身上,甚至,终于牵扯到了顾之恒。
天色渐渐暗淡,有雪花飘飘洒洒落下,玉京的冬日极冷,窗外光秃秃的枝丫被风卷的张牙舞爪,不见一丝绿意。
隋愿此时正在坤宁宫,焦急的等待裴宁,明静和舒家对上,这不是个好兆头。
“阿愿,快回去吧。”裴宁匆匆进门,“明静他们已经回去了,顾之恒马上要出发抓反贼,你快回去见一见。”
隋愿松了口气,来不及问裴宁结果,便赶紧回家。
裴宁看着隋愿的背影,想起周瑾的话,不由叹了口气。
隋愿着急忙慌的回家后,侯府灯火通明,顾之恒竟然已经出发了,王韬和顾庭山一人牵着一个孩子等她。
顾明静连忙跑过来,委委屈屈地抱住隋愿,“娘,你回来啦。”
“姐姐,”顾庭山上前几步,大致说了下拱卫司的事儿,“明静没事的,你别担心。”
隋愿抱着明静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大大松了口气,“真是多谢你,小山,还好你去的快。”
她又埋怨起来,“顾之恒怎么走得这么急?这马上都要过年了。”
王韬看向顾庭山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反贼有消息了,今上对这事一直都十分重视,他来不及等你回来,只能让我们等在这跟你说一声。”
隋愿不疑有他,此刻只想休息不想折腾,叹了口气,“今晚都累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顾庭山感受到隋愿的失落,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月洞门,才转身准备离去。
王韬跟在顾庭山身边,一言不发。
顾庭山笑着跟王韬道:“王大哥,这么好的功劳,顾大哥和赵大哥让你一起去,你为何不去?”
王韬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想好了?”
顾庭山笑容不变,反问道:“想什么?”
王韬耐心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做那把刀?”
他拧着眉,说出自己的猜测,“玉京好不容易被我们梳理得稳定,至少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不过今上心里大概是不满意的。”
王韬叹了口气,有些气恼的样子。
“那天在朝堂,今上旧事重提,舒云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前阵子你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可你今天为什么要掺和进去,这不是给他们递刀子吗?”
旧朝和新朝,玉京和宁安,武将与文官,还有那么多没完没了的后宫美人,和数不清的试探跟逼迫,周瑾姓周,牵扯太多,这就注定他不能大开杀戒。
王韬觉得自己了解他,当了皇帝大权在握,他有无数抱负,是抽不出那么多耐心,和玉京这帮子只知内讧的蝗虫慢慢斗的。
园子里一时变得极安静,只有风声谡谡,雪花乱舞。
顾庭山漆黑的眸子隐在黑暗里,游廊檐下挂着的荧红烛火射出红光,映照着他半边脸,看起来格外渗人。
他无所谓的笑笑,似乎还耸了耸肩,可很快又将头黯然垂下,只有声音有些变调,沙哑中还带着哽咽。
“我一直都是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