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又亲自给绵宁满上一盅酒,轻声道,“……我心里倒有一件事,不知道在阿哥爷面前当讲还是不当讲。”
绵宁倏然眯眼,“你我夫妻,在我面前福晋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话么?”
舒舒轻叹一声,“阿哥爷兴许不知道,皇后额娘小时候儿,他们一家人租住的就是汪承霈的宅子……汪承霈看重皇后之父,当年对皇后娘娘一家人颇多周济,被恭阿拉当做恩公。”
绵宁一瞬不瞬凝住了舒舒,缓缓道,“哦?竟还有此事?小额娘她家从前……竟清苦如此。”
舒舒轻哼了声儿,“这也算我母家的秘辛,如今皇后娘娘位正中宫之后,家里人便也都为尊者讳,这样的旧事自是不再对外人提起……只是今儿这事儿有点巧了,我才刚儿想着阿哥爷或许也不知道这事儿,这便在阿哥爷面前说说。”
“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阿哥爷的忙儿,便只寻思着,兴许能给阿哥爷提个醒儿。”
绵宁静静望了舒舒一会子。
她改变了,又或者说进化了,知道这样的话能这样委婉地说出口,不再如从前那么直截了当。
绵宁没说话,只再喝了一盅,便将酒杯倒扣,示意不再用了。
绛雪连忙上前来将酒盅给撤下去。
绵宁连着喝了几盅酒,略有些上头,不由得吐着酒气道,“我今儿喝得有些急了。福晋的炕头热,我先挨这儿眯一会子。若过了时辰,福晋便叫醒我。”
因布彦达赉还不满周年,故此绵宁还不宜在舒舒这儿留宿。
绵宁躺下就睡着了,舒舒既心满意足,却又难掩酸楚地望着他的脸。
他是她的夫君呐,可是她能这样近地凝望着他的机会,却也成了稀罕物儿。
她示意绛雪和绯桃将膳桌轻手轻脚地撤了,她自己凑在绵宁身边儿,小心看顾着他。
绵宁真累了,梦里隐隐约约地叫着,“……额,娘
。”
舒舒心下便又是一痛。
因为顾着当今皇后,阿哥爷寻常从不在后宫面前,尤其是皇后面前再提起孝淑皇后来。他将他一个儿子的孝道全都倾注给了皇后,叫皇后对他都指摘不出什么来。可是他心下,怎么会不想念额娘呢?
他心下……怎么会不为了额娘生前身后所受的那些委屈而不平呢?
时光易过,转瞬已经到了熄灭火烛的时辰,外头巡夜的太监已经在提醒。
绛雪跟舒舒示意,舒舒却毅然地摇头。
难得他主动要歇在这儿,她怎么会主动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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