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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昨日，她本想将香囊挂在外祖父的帐幔里，给他老人家一个惊喜。谁知听到卧房外头，外祖父笑着对爹爹说&ldo;不如你我二人进来弈棋？&rdo;沁儿顿时心生疑窦，平日不是在外间或者书房里对弈的吗？闪念间打起了偷听的主意，就藏在床幔里不动了，心下微微觉得不妥，于是念念有词的自我安慰，闻棋不语真君子，闻棋不语真君子。

就听见颜翼道：&ldo;岳丈大人您作何同时摆了围棋和象棋？&rdo;&ldo;嘿嘿，爱婿啊，这是我最近琢磨的弈棋之术，走两步围子，走一步棋子，要在对方的子被围前，将对方的军才算赢。&rdo;半晌，沁儿只闻得两人子起棋落之声。颜翼忽道：&ldo;哎呀，我这围子要胜了，可这帅怕是不保了，咱们岂不是都输了？&rdo;上官蒙却笑了：&ldo;你看这棋局可算诡妙！&rdo;颜翼细细观摩了一番，沉吟道&ldo;甚是诡妙！有如泱泱明武朝之颓势，外忧间内患。岳丈大人的意思，可是在外忧尚未成顽疾之时快速理清朝务？&rdo;

上官蒙忧心忡忡的道&ldo;爱婿所言甚是！如今的皇帝早已不知家国子民为何物，经年服用番僵妖臣的固金丸，夜夜流连于北疆献上的颖姬宫闱内，多日不早朝，身子骨渐已空，前日忽昏厥于颖姬处，太医为其诊脉，告知吴皇后皇上寿元将尽，左不过一月光景。吴皇后嫡长子是个天生呆儿，嫡次子也就是三皇子不过十六岁，未弱冠，因皇后过分宠溺养成一股骄奢之气；二皇子朱逊乃冷贵妃之子，德才兼备，雅人深致，好学谦恭，倒是堪当新皇人选；其他皇子都还太小。&rdo;

颜翼接口道&ldo;听闻冷启山就是朱逊的舅父，现下镇守北疆漠边；其堂哥张佑黎镇守东边，抵御琉寇。只是吴皇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于各地，梳理起来要耗些日子。看眼前的局势，只怕匡扶二皇子要用非常之计。&rdo;上官蒙连连点头&ldo;正是。这一年多来我受你师兄左丞相李然之之邀，做客李府，闻得皇上行止愈加不端，黎民生活日渐困顿。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本想徐徐图计，如今只能以非常之计匡扶二皇子登位，不然，武明朝怠矣，百姓危矣。&rdo;

&ldo;然之兄深谙权谋之术，却有仁德爱民之心，得其助力，国必复兴。&rdo;&ldo;正是。你这几年搜集到的各地信息汇编对然之把看朝野局势很有益处，老夫甚是欣慰，若得散客来鸿，尽数记下，记得飞鸽传之。我已与然之约定，明日就动身去漠边。&rdo;

听到这里，沁儿心急的撩开床幔疾步走下踏板，&ldo;外祖父且慢！&rdo;上官蒙和颜翼大惊，&ldo;你，你这小丫头，怎么会，在这里？竟，竟学妇人听墙角？&rdo;上官蒙有些结舌的说道，颜翼脸也黑了，不等他开口，沁儿乖乖的跪倒在两人中间&ldo;沁儿错了，愿意接受外祖父和爹爹的责罚。我来此是把自己缝制的桂花香囊挂在幔上，想给外祖父一个惊喜，却不想你们会在这里弈棋。本想等你们走了再出来的，没成想听到大人们再商量国之大事。&rdo;

上官蒙去床帏处取了绣圆月金丝缠枝的褐色锦缎香囊来，轻嗅一下，一股子清新的桂子香气，面色已霁，却假意微恼的问&ldo;你已读过四书五经，对我们刚才的对话有何看法？&rdo;

沁儿望着上官蒙定定的道：&ldo;所谓宗庙之礼讲究君臣，父子，长幼之次序，为的是有章法规矩可依，这样就不易出乱子；而今明武朝内忧外患，国难当头，如鲠在喉，应当就事论事，选贤任能，排内忧解外患。就如刚才外祖父说&lso;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rso;，子曰&lso;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rso;凡事预先有准备才不会走投无路。救社稷于危难更要做足了准备。虽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君子在国家政治黑暗的时候他的沉默足以保全自己。然而国之不存，民之焉附？君子本应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王不忘，那说的是明君，昏君庸臣只会误国误民，为着国家为着黎民百姓着想，外祖父和爹爹刚才所言并无错处。&rdo;

颜翼听得有些愣神，眼前说话的沁儿和月儿何其相似！上官蒙不住地点头，&ldo;吾家有女初长成！恩，不错。&rdo;捋了捋胡须一抖眉毛：&ldo;但你偷听的行经还是要罚的！&rdo;转头去看作呆瓜状痴看沁儿的颜翼，上官蒙轻咳了两声，颜翼方醒，&ldo;爱婿觉得如何罚她为好？&rdo;颜翼微红了脸&ldo;拙婿听凭岳丈大人发落。&rdo;

上官蒙摇摇头嫌弃女婿没出息的小媳妇模样，&ldo;那从明日起，沁儿须像你娘当初那样，戴着面巾出入人前；以后也不准风风火火的四处乱蹿，走路还是要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我待会儿给你寻一本瑶人的《宫人武舞》，就算是给你的中秋礼物，早晚在院里练习即可强身。&rdo;&ldo;是，沁儿多谢祖父爱怜。可祖父您明天动身去漠边吗？那里兵荒马乱的，沁儿担心您。&rdo;上官蒙把沁儿扶起来&ldo;丫头放心，一切都以已安排妥当。外祖父定然无事的。&rdo;……

&ldo;小红和小花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吗？丫头你作何叹气？&rdo;听到是钟铭的声音，沁儿不抬头依旧俯身望着鱼盆里的自己，&ldo;汝非鱼，焉知小红和小花不解我意？&rdo;钟铭语塞，恩，汝非鱼焉知鱼之乐本就是个亘古可辨的话题，无可辩。凑趣的探过头去望鱼盆。只看见水里的沁儿蒙着面巾，眉头紧皱。钟铭不由乐极&ldo;丫头，你可知你祖父为何让你蒙面巾？&rdo;

沁儿转过身，小手一摊，满眼无辜又惆怅的问&ldo;难不成，我眉如貂蝉，目若西施，肤赛玉环，嘴似昭君，真真一副红颜祸水模样？&rdo;钟铭脸抽得厉害，捂着胸口几乎笑倒。&ldo;看嘛，你都要笑出泪来了！我都还没长开呢，全一副小孩子模样，再说长大了越发不好看也不一定，外祖父他太多虑了。&rdo;钟铭摇摇头&ldo;非也，非也。美而不觉其美，是为大美也。你外祖父的思虑很有道理。&rdo;沁儿瘪瘪嘴，眉毛拧巴在一处，赌气又埋头去看鱼盆&ldo;连你都取笑我！我还是看小红和小花同乐好了。&rdo;

就见一个卷轴在眼前来回晃动，沁儿转头看，钟铭笑道&ldo;丫头，昨天是你生辰，我今日补送你生辰礼。&rdo;&ldo;哇，是字画呀，谢谢钟哥哥！&rdo;沁儿开心起来。&ldo;打开看看吧，可别让先生瞧见。&rdo;沁儿迫不及待的打开卷轴，&ldo;哇，好美，这不是我娘亲吗？&rdo;钟铭心道，傻瓜，这是你日后的样子！&ldo;我娘亲确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自可以媲美古代一众美女的！&rdo;

沁儿一脸的兴奋&ldo;谢谢钟哥哥！&rdo;激动地团抱住钟铭两只胳膊，上下跳动起来。钟铭一时间心跳如鼓，连忙扯开沁儿，&ldo;嘘&rdo;了一声，&ldo;这算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可别让先生知道了，怕他伤怀。&rdo;&ldo;嗯。&rdo;沁儿重重的点头。

用过晚膳后，颜翼在书屋点灯看《战道》，沁儿则在院脚借着梨树上的灯笼，照着《宫人舞武》上的动作一节一节的练习着，忽听得院墙上有人在轻声唤她，抬头一看是慕擎，近前小声道&ldo;沐修呢，天色已晚你怎会来？怎的又爬墙啊？&rdo;慕擎指了指院门也小声道&ldo;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