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贵妃回顾一下,见没有第三个人,便阴沉着脸:
&ldo;那依小安子之见,该怎么称呢?&rdo;
安德海见懿贵妃已有征求自己意见的可能性,便壮着胆子,献上一计:
&ldo;依奴才之见,皇后称皇太后,顺得成章,可大阿哥毕竟是主子所生,称主子您也应该是皇太后。&rdo;
这句话可真说到了懿贵妃的心坎上了,她顿时换了一张笑脸,笑眯眯地注视着这个特殊的太监。她希望安德海继续说下去,可安德海不说了。懿贵妃不禁急了:
&ldo;我朝开国以来,未曾有过立两位皇太后的先例,恐怕不成吧!&rdo;
安德海可没这么多的历史常识,他只是竭力巴结懿贵妃,至于先例不先例,他还真没想过。懿贵妃见此时安德海也想不出高招来,便纤纤玉手一挥:
&ldo;跪安吧。&rdo;
&ldo;蔗。&rdo;
安德海走后,懿贵妃陷入了沉思之中。虽然刚才小安子不过是献媚说了句中听的话,但此举也不是不可能。古人云&ldo;母凭子贵&rdo;,不是没道理的,难道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竟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破釜沉舟,试一试!不试一试怎么能知道儿子不肯做呢?
想到这里,懿贵妃再也不能坐住了,她大步流星地奔向烟波致爽殿‐‐咸丰皇帝的灵前。她给了儿子身体,现在该向儿子索取一部分了。
皇太后见懿贵妃气色比刚才好多了,她便苦涩地向懿贵妃点了点头,算是一种问候。小皇子身穿重孝,跪在灵前,他实在是累了,索性往地上一坐,耍懒了。皇太后看见六岁的小儿子如此之疲惫不堪,心疼起来,便令懿贵妃:
&ldo;你把阿哥抱回去吧,给他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再让他好好睡一觉。&rdo;
&ldo;遵命。&rdo;
懿贵妃连忙抱起载淳往寝宫走去。从一大早小皇子就被张文亮唤醒,他已经一整天没合眼了,加上痛哭了一天,他疲惫至极,头一偏,倒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懿贵妃看着怀中的小儿,一种母爱油然而生,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她对载淳平时确
有些严厉与冷漠,但此时儿子发出轻轻的鼾声,立刻唤起一个母亲的柔情,她吃力地抱着小皇子向寝宫走去。
&ldo;懿太贵妃,等等奴才。&rdo;
张文亮在后面边跑边叫,懿贵妃心想好不容易才在关键时刻单独和儿子在一块,这个良机可千万不能丢,便立住脚。
&ldo;张文亮,你也歇一会儿去吧,我来照顾大阿哥便是。&rdo;
张文亮正求一个歇息的机会,他连忙谢恩退回。
载淳在母亲的软榻上足足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已大亮,他才揉揉眼睛醒来。他一醒来,发现在额娘的软榻上,而张文亮不在,他便问:
&ldo;额娘吉样。张文亮呢?&rdo;
&ldo;张文亮不在,阿哥有什么事,给额娘说好了。&rdo;
懿贵妃满怀柔情地看着儿子。大阿哥最近以来和亲额娘接触的也比较多,他渐渐觉得亲皇额娘也和坤宁宫的额娘一样疼他,他便无拘无束起来:
&ldo;额娘,我要尿尿。&rdo;
&ldo;阿哥别急,额娘去给你拿官房。&rdo;
何谓&ldo;官房&rdo;?皇宫中规矩多,礼节大,上茅屋不叫&ldo;上茅房&rdo;,而称去&ldo;官房&rdo;,这样以一来便盆等物即称&ldo;官房&rdo;。
懿贵妃手捧便盆,小皇子站在软榻上便尿了起来。谁知他打了个喷嚏,那正喷着的尿柱直射到额娘的身上,小皇子若在平时,他只不过笑笑而已,张文亮有时还自嘲,说沾了大阿哥的尿有财运,可今天偏偏尿了额娘一身,他有些害怕了。平时,这位额娘是很严厉的,可谁知今天额娘不仅一点儿也不生气,却反而关切地问:
&ldo;怎么打了个喷嚏,是不是感冒了?&rdo;
大阿哥非常感动,他像温顺的小猫似的倚在母亲的胸前。用了早膳,懿贵妃把所有太监、宫女都支开,这卧房里只剩下她与儿子。在皇族里,懿贵妃与载淳也是最亲的了,咸丰一驾崩,实际上载淳只有这么一位亲生母亲了,也许是额娘的行动打动了小皇子,也许是血缘割不断的原因吧,很快,小皇子对母亲便没有生疏之感了。
&ldo;阿哥,亲额娘问你,那日你阿玛让你进去,对你说了些什么?&rdo;
&ldo;阿玛让我给他们作个揖。&rdo;
咸丰一宾天,八位顾命大臣立即宣读了咸丰的遗诏,懿贵妃也早已知道咸丰托孤之事,但细节并不十分清楚,她又接着问:
&ldo;阿哥,你阿玛可曾提到过亲皇额娘?&rdo;
小皇子摇了摇头。懿贵妃既失望,又高兴,失望的是咸丰托孤竟未提及自己,高兴的是既然咸丰没作安排,自己便有了回旋的余地。懿贵妃耐心地向儿子解释着咸丰宾天后,应由阿哥继承王位,小皇子还是不太明白,急得懿贵妃满头大汗,还是不能让儿子彻底明白。她想干脆不解释了,六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只管教他说一句话便能成大事,于是她向小皇子说:
&ldo;亲额娘疼不疼阿哥?&rdo;
&ldo;疼,亲额娘和皇额娘一样疼阿哥。&rdo;
小载淳还是忘不了他的那个皇额娘‐‐皇后。此时懿贵妃顾不得计较这么多了,她要把最重要的一句话教会给儿子,于是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