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看到自己双手在那行云流水穿针引线、将一朵花儿绣得栩栩如生,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姜素言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明明都会自己做衣服!竟然还要她买成品衣服!
其实姜素言拿着针在绣样式的时候,顾绮感觉到了一丝新奇。
她能看到姜素言的手,这是她习惯的双手,十指笔直纤细,唯一不熟悉的,是她手指的颜色,也没有那长长的、渗着黑色的又尖又长的指甲。
顾绮待在姜素言的身体里,看她读书、绣花、和父母相处、与姐妹谈笑风生。她是嫡女,平日还要跟着母亲学习算账、迎来送往。
她们这种高门子弟的女娃,早早就许配了人。她今年要及笄,可去年皇帝身子骨不大好,老是反反复复,前头几年也总有灾害,家里人有心把她赶紧嫁过去却不成。到了今年开春大年初一,上面传来消息,皇帝已经好利索了,这才让家里人松了口气,准备等着今年热热闹闹办完了及笄礼,再出嫁。
顾绮对历史不太了解,只知道一千年前应该是宋朝,其他的,却不是很清楚。
她在姜素言的身体里,偶尔会听到父亲嘴里冒出来“五鬼”什么的说辞,朝中也经常有祥瑞。光是姜素言偶尔出门,顾绮借着她的眼睛,都能看到不少道观。顾绮记得历史上道观是渐渐衰败的,而佛庙却悄然升起。只是在姜素言这个时代,似乎道观更兴旺一些。
姜素言跟随母亲出门,也都是去道观里面祈福。
及笄前夕,姜素言母亲和姜素言说:“言儿啊,娘已经拿了你的八字,等这两天就拿去道观里你给你合个八字,及笄之后你便少出门,在家里专心绣嫁衣。”顾绮看不到姜素言的脸,只听到她声音柔柔说了一句:“母亲……”
姜素言母亲笑了下,伸出手,摸了摸姜素言的脸。
顾绮能够感觉到姜素言母亲的手摸过来的感觉,姜夫人的手狠柔嫩,一点都不像一个能生下十五岁少女的女人,她年轻、美丽,眉间里还带着身为母亲的慈祥。她声音同样轻柔:“我的好言儿,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顾绮才知道,原来姜素言,也会羞红脸蛋。
及笄这天热热闹闹的,姜素言婚约之人还漏了个脸。顾绮借着姜素言的双眼远远看了一眼,有些吃味的想:倒是一个英俊的公子哥儿呢。
可随即,疑惑也在心头慢慢凝聚:他们都要完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姜素言的身体里待了大半年,这半年里,就看到一个闺阁少女循规蹈矩的活着,就像是千年前每一个深闺少女一般。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再过不久就要完婚,却是在这节骨眼上出的事情。
周围的人看到姜素言,还打趣她和婚约者的事情,姜素言手里攒着帕子打着自己的小姐妹。她被母亲教养的极好,虽然是打闹也半点不丢仪态。和姜素言母亲一起到院子里来的亲家母,也不由点了点头。
如果顺利的话,姜素言会就此在及笄、嫁衣绣完后就成婚,嫁作他人妇,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可不顺心事时常会发生,及笄后没两日,姜素言正在绣制嫁衣,有丫鬟来传姜夫人的话,让姜素言去母亲房里见一面。已入深冬,她为了明年三月的婚礼,一针一线缝着嫁衣。听到丫鬟的话,姜素言不慎将针尖刺入了自己手指尖上。
顾绮也被刺得一痛,姜素言收回手来,含了一下自己手指,放下手中的活计。
“就来。”她起身,屋里的丫鬟给她穿上厚重的外袍,手里被塞了个汤婆子,又有丫鬟打着伞,才给她挑开厚重的帘子,跟着母亲的丫鬟一路往外去。外头大雪已经堆了起来,仆人清出了一条小道,供主人家行走。
姜素言跟着丫鬟走了几步,才有些诧异:“这不是去我母亲房里的路。”
丫鬟停步,回答:“小姐,夫人喊您去书房。”
可最后姜素言去的也不是母亲的小书房,而是来到了父亲的大书房。
姜素言自从六岁以后,就没去过父亲的大书房了,母亲也不让去,说她耽误父亲处理公务。姜素言初时不大明白,明明小时候能去,怎的大了就不行?可长大后,也明白了过来,女儿家的,哪有一天到晚跑外书房的道理?
却没想到及笄后,反而能到父亲书房来。
丫鬟打着帘子,姜素言进了书房里。
她环视一周,发现不光自己的父母,祖父母、二房三方的叔叔叔母、自个儿的亲哥哥都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