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站在门外,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到了,越听他对武秀宁就越是怜惜,越听他就越是觉得自己没有信错人。后院的争斗再所难免,他从来没要求武秀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要的只是一条底线。
“在想什么?”胤禛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武秀宁,双目微阖,似睡非睡,唯有眉头微微皱起,想来还是有些伤神,径直走上前,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武秀宁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站在榻前的胤禛,这才算松了一口气,“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胤禛不想让武秀宁知道自己刚才就在外面,低声说道:“刚从宫里出来,心里有些不好想,就想着过来你这里坐坐,一进来就见你眉头紧皱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武秀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胤禛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道:“不过是些小事,妾身身边有人侍候,会办好的,倒是爷遇上什么烦心的事。”
一般这个时间,若是没遇上什么烦心事,胤禛很少出现在后院,想来不是在宫里受了气,就是生意上遇见了问题,总之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心情。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不可能等到胤禛主动开口。
胤禛弯腰坐在她身旁,大掌依旧握着她的手,“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让人来通知爷。”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径直安抚她的情绪。
“妾身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历来都是找的爷。”眼波流转,武秀宁偏着头一脸信任的模样满足了胤禛大男人的心态。
候在门边的苏培盛最是知道胤禛的心情,再加上他站得角度,自然是将胤禛一瞬间愉悦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果然,还是武主子最有本事,甭管主子爷有多生气,只要到了这揽月轩,就靠她这三言两语便可以平息主子爷心中的怒火。
想到这里,苏培盛心里很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这真要是放过了眼前这个金大腿,就算他的差事不受影响,但也绝对享受不到现在的便利。
“你有孕在身,平日里多注意,不要为了外头的琐事败坏了自己的心情,爷还等着你再给爷添上一个聪明乖巧的小阿哥呢!”胤禛想着弘昱、弘旻和宁楚克,直觉得武秀宁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比起其他孩子而言,怎么看都显得聪明几分,关键是养的也好。
对,之前胤禛膝下的孩子少了,他的要求自然也就低了,现在孩子多了,也渐渐大了,有些事情就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因着在康熙和德妃面前都吃过偏心的亏,胤禛对孩子的态度虽然少有偏颇,大至上却是公平公正的,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也一样。说来旁人或许不信,可他的的确确给了所有孩子机会,表现够好够亮眼又能担大任,他没道理不选,恰恰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弘昱,而弘旻因着年纪小的关系,暂时没考虑,但小家伙的聪明机灵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是说别的孩子不好,而是从整体大局来考虑,他就要对自己对整个府邸,甚至是对未来的天下负责。
武秀宁抿了抿唇,并没有反驳,就是她自己,也想多生儿子,而不是女儿。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皇家的格格,大多都会抚蒙,她现在已经有一个女儿了,未来能否留下尚未可知,再来一个,她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将自己的女儿全部留在京城。
对上武秀宁明亮的双眼,见她唇角飞扬,这一瞬间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然后便说起了宫里的事情,“太子今儿个跟皇阿玛硬顶,惹得皇阿玛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盏,太子的头也破了,闹得宫里颇不安宁,偏偏这个时候,德妃又派人来找爷,说是有事想见爷,爷拗不过去了一趟,可惜都没变,一切一如从前……”
武秀宁面色微怔,不用胤禛说的太明白,她也知道皇上和太子的矛盾并不是扰乱他心神的源头,真正让他苦恼的怕是德妃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者做了什么不公平的事。
“德妃娘娘是爷的额娘,有些事妾身不便评价,但妾身也是一个额娘,有些事妾身可能比爷看得更透彻,又或者说相同的角度会看出不一样的结果。”武秀宁本以为有了之前的种种,胤禛早就已经放弃对德妃的感情了,现在看来他是放下了,却没有完全放下。
胤禛抿着唇看了武秀宁一眼,关于德妃,他独自一人在午夜梦回时认真思考过很多次,想她身上的原因,想自己身上的原因,从期待到讨好到受伤再到绝望,每一个过程都很是煎熬,就连放弃那也是被迫无奈。
因着康熙的关系,他成功地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以为时间长了,他的执念的消了。事实上他的执念因着种种原因真的开始变浅变淡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德妃又开始向他展现慈母的关怀,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胤禛再怎么强硬,他也是个人,被骗了太多回的他小心谨慎,可最终一样是着了她的道。
“如何说?”胤禛心里其实很需要一个答案来说服自己,不是他不好,而是人与人之间,或者说母与子之间,其实也需要缘分。
“这宫里后院,但凡身份不够,都是没有资格将孩子养在身边的,有的人在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就放弃,有的人会因为孩子妥协一生,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做的选择也不一样,爷没错,只是碰上的是做了别的选择的德妃娘娘。”武秀宁没有指名道姓,但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从被抱走的那一刻就被德妃放弃,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德妃都不可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