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眼睛,意外、伤心、震惊还有失望交织在一起,完全说不出话来。我这才注意到,昨天在福克斯家的聚会上,我确实没有见到那位老太太。天呐,她的去世也未免太凑巧了。
在阁楼中产生的恐惧在这个时候迅速地卷土重来,占领了我的大脑。我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把那张卡片放在身后。索菲吻着我的面颊:&ldo;我也很难过,马修,她是个好人……&rdo;
我露出苦笑‐‐她不光是个好人,现在对我来说更是重要的记忆。我现在除了悲伤,还非常非常地害怕。
索菲叹了口气,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她催促着莎拉出了门,继续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情。而我则像个傻瓜似的看着她们,觉得自己好象一个孤立在生活之外的旁观者。
屋子里非常安静,水族箱里传来气泡的突突声。我木然地看着那些小丑鱼慢条斯理地游来游去,突然那条灰色的怪鱼冲出来,惊得小丑鱼们四散奔逃。它得意洋洋地甩着尾巴,把那张扁平的面孔正对着我,从上方望下去好象是在笑。我厌恶地转过头,仿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让我浑身难受,可是却又无法说清楚。
我整个人都乱了……
今天早上又有大雾,而且比昨天更冷,更阴沉。我走出门,对索菲说我是去事务所交待工作,实际上却来到了沃伦太太的家。
我把车停在街边,常青藤爬在灰色屋子的铁花栅栏上面,编织成绿色的网。屋子的窗帘都拉上了,但看得出来里面有人,灯都开着。
沃伦太太的丈夫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她孤身一人,没有孩子,只有一个妹妹远在亚特兰大,现在能帮她料理身后事的都是邻居、警察和社区服务人员。我不明白为什么葬礼会安排在今天下午,她唯一的亲人根本无法赶到……
我很想敲门进去,但是又害怕看到老妇人死去的脸‐‐那张脸昨天才亲切地出现在我面前,慈爱地对我微笑。虽然我知道沃伦太太有冠心病,但是仍然觉得猝死的消息太过于突然了。
不久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和白色硬领的老人走出来,我认出那是威尔?伯纳德牧师,后面几个殡仪馆工人抬着一个朴素的棺材,五六个陌生的面孔跟在后面。他们像活死人一样僵硬地移动着关节,缓慢而沉默地朝黑漆漆的灵车走去。虽然从大门到灵车的距离并不长,但仿佛一段生死分明的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正退出我都熟悉的生活,永远消失。
我感觉毛骨悚然,喉咙里像噎了东西一样说不出话来,掌心冒出了冷汗。
这些面无表情的人把棺材抬进灵车中,然后朝教堂的方向开去。黑色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茫茫的雾气中,我在恍惚之中有一种他们正驶向地狱的错觉。
我看见沃伦太太的邻居珍妮?马菲尔德小姐站在台阶上,她身边是温驯的安德烈。金毛猎犬望着灵车远去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它此刻好像一个疲惫的老人,没有有了一丝热情和活力。
就在马菲尔德小姐要关门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她,安德烈抬头朝我呜咽了一声。
&ldo;早,马修。&rdo;她问我,&ldo;你也是来看佩格的吗?真抱歉,神父和殡仪馆的人刚刚接走她。&rdo;
&ldo;啊,是这样……太遗憾了。&rdo;我搓着手,&ldo;珍妮,你一直在这里吗?&rdo;
&ldo;是的,从昨天晚上就在这儿了。可怜的佩格,她心脏病犯了,在浴室里犯的,又在地板上滑了一跤,根本没来得及吃药。&rdo;马菲尔德小姐告诉我,&ldo;当时安德烈急得狂吠,后来我和罗杰打了911,不过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佩格已经停止呼吸了,据说她的脑子也受了伤,根本来不及抢救……&rdo;
我唏嘘不已,蹲下来摸了摸安德烈的头,它冰冷而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我的手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我一边抚摸悲哀的狗一边问道:&ldo;为什么葬礼这么匆忙?&rdo;
&ldo;佩格的主意……&rdo;马菲尔德小姐耸耸肩,&ldo;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看得很开,遗嘱里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从简。&rdo;
简化到这个地步不能不让我觉得怪异,但是医生们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何况陪同的还有警察。
我站起来,问道:&ldo;安德烈呢?它怎么办?&rdo;
&ldo;我不知道,葬礼前律师会宣读遗嘱,也许佩格已经给它做好了安排。&rdo;
我退开几步,马菲尔德小姐牵起安德烈朝自己家走去,金毛猎犬踩着沉重的步子,在即将被白雾吞噬的时候回头望着我,它的眼睛就像幽深的黑夜,里面却没有一点星光,我胸口发闷,好半天透不过气来。
但我只能拖着步子回到车上,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拨转方向盘朝镇上的医院开去。
给我看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虽然之前我并不认识他,但是看得出他很细心。其实我对镇上的公立医院不是很熟悉,一来是因为我很少生病,二来是我跑路克大夫诊所的时间多于来这里。医院虽然不算大,但是设备很齐全,护士们也很漂亮,这让来就诊的病人多少感觉有些舒服了。
我坐在大夫面前‐‐他姓卡特‐‐听自己的ct检查报告。
&ldo;恭喜您,林肯先生。&rdo;满头银发的大夫对我说,&ldo;您的大脑很正常,没有肿瘤、没有出血、没有梗塞……什么也没有。你说您头不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