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玉英的父亲没了,只留下老母亲和唯一的兄弟相依为命,这快到年底,让自己的孩子去看看老母亲,也说得过去,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韩晓棠见状对韩晓刚伸出了大拇指,看来自己果然没有选错,要是韩晓东遇到人询问,恐怕不好意思说假话,吭吭哧哧的再漏了馅。
出了村子,韩晓棠就去路边的山坡上找了一根比较长的木棍,和韩晓刚一起抬着,在天亮前,赶到了县城。
到了县城,韩晓棠找了路人问清,供销社家属院怎么走,就带着韩晓刚过去了。
供销社家属院很大,正应着大门的是宽阔的过道,两边整整齐齐的排着好几座筒子楼,有三层。房间外面的铁栏杆上,搭了很多晾晒的衣服,只是都被冻的硬邦邦的。
这时候正是供销社红火的时候,不仅在县城里有百货大楼,还有零散的门店,乡下还设有销售网点。因此家属院很大,人也很多,但现在还是早晨,起来的人不是很多。
韩晓棠就找到了一个在门外泼洗脸水的中年妇女,低声问道:“阿姨,要烧鸡吗?”
那女人转身看了韩晓棠姐弟一眼,她在百货楼当售货员,眼光毒辣的很,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乡下来的,乡下人做的东西能好吃吗,好东西也给糟蹋了,就很是嫌弃的摇了摇头道:“不要。”说完,就要进屋。
被直接拒绝,韩晓刚有点不好意思,拉着韩晓棠就要她离开。韩晓棠却并不气馁,依旧面带微笑的道:“阿姨,你看看,我家做的烧鸡很好的,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她说着,就掀开了篮子上蒙着的小褥子。
怕烧鸡冻了,丁玉英就连夜找了布,塞了些棉花做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褥子,正好盖住了篮子,可以遮掩里面的东西,还可以保温。
那女子见韩晓棠还紧追不舍,有点恼怒,不耐烦的转头想要喝骂,可是看见篮子里红亮亮的烧鸡,呵斥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反而走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烧鸡用蜂蜜上色,放了一晚上也没氧化,和刚做出来的时候一样,油红鲜亮。县城里也有卖烧鸡的,只是颜色黯黑发乌,没有韩晓棠做的这样油亮。
女人顿时就心动了:“怎么卖啊,多少钱一只?”
“三块。”
“这么贵,人家店里卖的烧鸡也才三块钱一只,你怎么也要这么贵。”
韩晓棠笑着解释道:“阿姨,咱们县城里卖的烧鸡,没有我做的好吃,三块还要肉票。我只卖三块钱,还不要票,已经很便宜了。”
女人迟疑的道:“看起来是不错,但谁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您可以尝尝。”韩晓棠说着,拿出一双筷子给她,还打开了篮子里面的一个瓷罐,里面的鸡杂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那妇女夹起来了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见她眉头微微蹙起,韩晓棠连忙道:“冬天温度低,烧鸡有点凉了,要是放在锅里馏一下,热了更好吃,味道很香的。”
县城里上班的职工,虽然每个月都有工资,但肉票也要限量,就是想吃肉,没有肉票也买不到,去黑市买,价格贵了好几毛。
韩晓棠做的烧鸡颜色鲜亮,味道也不错,还不要肉票,女人很是心动,左右看了看没人,就把韩晓棠拉进了自己家里:“外面冷,进屋里说。”
韩晓棠一边跟着她进屋,一边回头对韩晓刚道:“你在外面等着我。”
韩晓刚见能把烧鸡卖出去,很是高兴,就是在外面冻一会也愿意,连忙点了点头。
筒子楼里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排房,这个妇人的家却在墙上挖了一个门,将两间连了起来。外面的一间有厨房,还有餐桌,靠后墙的地方放着书桌,上面有很多书本,应该是家里有学生。里面的一间是卧室,只是门虚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韩晓棠进屋目不斜视,很是规矩,只是走到屋中间,把篮子放在餐桌上,把小褥子全部打开,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的五只烧鸡。
刚才只看到冰山一角,那妇女就很心动,现在看到五只这么红亮的烧鸡,心中那点犹豫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但还是忍不住要讲价钱:“你这烧鸡个头有点小,价钱就便宜一点吧。”
韩晓棠笑着摇了摇头:“不行,阿姨,我这烧鸡外面摸了蜂蜜,还用油炸了。最后用八角桂皮,花椒,还有很多调料煮了好几个小时才做成的,费了很多功夫还有调料,价钱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不过我可以赠送给你一个鸡胗。”
每一只鸡里面都有一个鸡胗,原本是应该塞进鸡肚子里的,但韩晓棠都给拿出来单独存放。现在见她搞价钱,就从罐子里夹出一个整块的鸡胗,放在了餐桌的一个碗中。
这下那女子立即就眉开眼笑的,捡了一只比较大的烧鸡,亲自下手拿出来,放进了自家的盆子里,然后进里屋去拿了钱出来给韩晓棠。
韩晓棠收起钱,一边往自己口袋里装,一边说道:“阿姨,您能帮我问问,还有谁家要吗?我家里穷,哥哥弟弟,上学娶媳妇都没钱,没办法才冒险做了烧鸡出来卖,要是您能帮我卖完了,下次我送您两个鸡胗。”
两个鸡胗或许还不能打动那女子,但韩晓棠说的可怜,那女人的同情心顿时就泛滥起来,很是热心的拍了拍胸脯道:“放心,阿姨帮你。”
韩晓棠对供销社家属院的情况不了解,不知道那家能买得起,那家买不起。毕竟现在每个人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二十块钱左右,大半都要买粮食,如果家里再有个老人学生,根本就不舍得花钱买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