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旁征博引,涉及的参考书籍极多,有些无法找到,只能根据佩氏所引的文字直译;书中所引的中文材料绝大部分都已找到原文,有个别因来源不明无法找到的只能从法文译回中文,几经周折当然就不会是原来的模样了,读者引用时务请注意。
1992年12月
目 录
前言
以我们欧洲人的准则来判断中国,没有比这更能使人犯错误的了。
马夏尔尼勋爵(1794年)
中华帝国是一个神权政治专制国家。家长制政体是其基础;为首的是父亲,他也控制着个人的思想。这个暴君通过许多等级领导着一个组织成系统的政府。(……)个人在精神上没有个性。中国的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覆灭的一再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可能从中产生。
黑格尔(1822年)
要批驳黑格尔关于中国处于停滞不变状态的观点很容易……然而,黑格尔是对的。
艾蒂安&iddot;巴拉兹(1968年)纪念费尔南&iddot;布鲁代尔,他为马夏尔尼勋爵出使中国所吸引,并认为那是文明与思想的比较史中一个具有独特意义的时刻;并此纪念罗伯尔&iddot;胡尔曼,他那渊博的关于中国的知识和对中国的热爱给了我极大的帮助。
一次探索的冒险
历史中既充满了国王的见证,也同样充满了他们的仆从的见证。
伏尔泰
先进社会和传统社会相遇,我还从未听说过有比马戛尔尼出使中国时第一个爆发工业革命的国家和最杰出的文明国家之间高傲的相遇更有说服力的例子。大多数的文化冲突是&ot;文明人&ot;和&ot;善良的末开化人&ot;之间的冲突。工业化世界和第三世界之间--用今天委婉的说法就是&ot;北南&ot;双方--的争论,一开始就由于殖民征服而恶化了,殖民征服使殖民地人民的心灵遭受了无法忍受的创伤,那就是一种集体的自卑感;它使殖民者在一度陶醉于自己的统治后,由于掠夺行为而不断地产生着自罪感。但是在许多世纪内得到不同发展之后,自认为是世界上最文明的两个社会--它们有着充分的理由可以这样认为--的代表的这种相遇却是绝无仅有的。因此它更具有典型意义:它有着在实验室进行实验的纯正性。
在战后的波兰,人们能够轻而易举地买到被政权弄破产的大家族竭力要卖掉的古籍书刊。1954年,我从克拉科夫的一个旧书商那里购买了一套旅行丛书,这套书是由一个显赫门第的幸存者脱手的。这套探险记盖有亚当&iddot;耶日&iddot;恰尔托雷斯基亲王的
藏书印章,此人在1802年因波兰被瓜分而反常地当上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外交大臣。在一个半世纪内,俄国的入侵造成了先辈的荣升和后代的不幸。这些贵族遭遇到可怖的命运,从宫殿被投入卡廷的万人坑;一些历尽沧桑的书籍失而复得,真是不可思议……
这套藏书曾在两个意义上惹人注目。首先,在18世纪的后半叶,欧洲兴起长途旅行的狂热。这种狂热在15世纪末、16世纪初也曾在欧洲出现过;接着他们用两个半世纪的时间来消化自己的发现。这一次他们又跨出了新的一步:一个&ot;有限世界&ot;的时代即将开始。
其次,这些著作大多译自英文。在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然后是荷兰人共同垄断远征的时代后,轮到英国人上场了--这是个人口不多,却如巨人般有力的民族。他们远远超过了布干维尔和拉佩鲁兹的法国。他们无所不在;他们将去撞击大部分的古老社会,并迫使它们--尽管它们并不愿意,就是英国人自己也并非真正愿意如此--进入现代世界。随着他们殖民地的相继解放,英语成了世界通用的语言,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ot;世上最强大的国家&ot;面对&ot;天下唯一的文明国家&ot;
在所有这些记叙中,最吸引我的是跟随马戛尔尼勋爵的使团在中国与鞑靼的旅行纪实。其中一篇为使团的第二号人物乔治&iddot;斯当东所著;另一篇的作者是使团的总管,曾叙述过&ot;邦蒂号兵变&ot;故事的那位约翰&iddot;巴罗。我承认,这12卷书对我来说完全是新发现。对于18世纪的中国,我几乎一无所知,除了耶稣会士、莱布尼兹和伏尔泰曾经说过的:这是一个神奇的帝国,由一个欧洲人应该羡慕的&ot;开明君主&ot;极好地统治着。
您是否知道,正值法国大革命之际,英国人却派遣了一个浩大的使团前往中国,以使它对英国开放?您是否知道,他们就像面对巨人哥利亚的又一个大卫,尽管只有800万人,却认为自己是&ot;世上最强大的国家&ot;,并打算同一个拥有3.3亿人口--人类的三分之一--的国家平起平坐?而中央帝国--&ot;天下唯一的文明国家&ot;--竟粗暴地拒绝了他们所有的要求?
您是否知道他们的使节发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在启蒙时期被理想化了的中国?您是否知道他们曾竭尽全力彻底摧毁这个神话,并指责天主教传教士的书信为欺骗?您是否知道这个&ot;不可超越的榜样&ot;开始在礼仪上显得僵化,并因虚荣而显得做作?
最为奇怪的是一件表面上微不足道的小事导致马戛尔尼最终的失败:他拒绝叩头--即根据宫廷礼仪,在皇帝面前下拜叩头九次。这一插曲会使孟德斯鸠欣喜若狂,他曾用一件小事来解释恺撒之死:暴君违背惯例,忘了在全体元老院议员面前起立。以前最专断的行为也没有引起共和主义者的反应,但是这种傲慢的态度却导致了谋杀:&ot;没有比违反他人的习俗礼仪更得罪人的事了,因为这总是蔑视他人的一种标志。&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