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话题越扯越远,十几年前的旧账都被翻出来了,周凡渡赶忙将话题转了回来:“不说这个了。后来呢?他们还欺负你么?”
沈念星又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后来贺予城就出现了呗。我妈带着我回到东辅没多久,贺予城就找到我们俩了,但是我妈不允许贺予城见我,我姥姥姥爷也不允许,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我的亲爸,他也只能偷偷地去学校门口看看我,后来他又偷偷摸摸地教我打拳,让我去揍班里面那些喜欢欺负我的坏男生们,再后来就没人敢欺负我了,谁敢惹我就揍谁。但是那帮人真的很坏,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敢当面骂我了就背后骂我,要么就是一群人一起来欺负我,我打的过一个打不过一群,所以更加委屈更加生气了,每天回家撒泼,质问我妈为什么我没有爸。”
周凡渡微微蹙眉:“我竟然都不知道。”
沈念星:“咱俩那个时候的关系一点都不好,我被人欺负了,还能去找你说说?让你嘲笑我么?我还能当着你的面跟我妈撒泼么?我妈也不可能把这些事儿跟你家人说吧?”
周凡渡解释了一句:“我是说贺叔教你打拳的事儿。”
沈念星:“因为他让我保密啊,还用十块钱堵我的嘴,特别强调了不许我跟我妈说。”
周凡渡没忍住笑了:“十块钱就把你收买了?”
沈念星睁大了眼睛:“那个时候我们才上小学诶,你知道十块钱对于一个小学生的重要性么?”
周凡渡不禁感慨了一句:“幸亏贺叔是警察,他要是人贩子,你早没了。”
沈念星冷幽幽地说了句:“我用那十块钱买过学校门口的炸鸡柳,你还吃了。”
周凡渡:“……”吃人嘴软,他瞬间安静如鸡。
沈念星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就因为上小学的时候总是因为没爸被欺负,所以我特别想要个爸。后来咱们升初中了,我担心会重蹈覆辙,还偷偷地让贺予城假装我爸去给我开过家长会。”
周凡渡好像有些印象:“就是你英语考零分那次?”
这事儿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呢?
沈念星面上无光,极力辩解:“我不是考了零分,我是答题卡涂错了。那个时候才上初中,我不习惯用答题卡。”
周凡渡也没驳她的面子,还附和着说了一句:“嗯,确实会不太习惯,还要涂学号,真麻烦。”
沈念星的面子保住了,用力点头:“就是!”
周凡渡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那次家长会,你不是雇人去给你开的,是直接让贺叔去给你开的?”
沈念星点了点头:“嗯。”那时她和周凡渡还坐同桌,怕露馅儿,就跟周凡渡说是自己花钱雇了个人来给她开家长会,还求过周凡渡他妈,求她一定要替她保密,不然她妈要是知道了她英语考了零分,肯定该揍她了。
周凡渡再次感慨了一句:“你还真是厉害,竟然真的糊弄过去了。”
沈念星也觉得自己那个时候挺厉害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呗。”随后,她又说:“反正自从贺予城去给我开过那一次家长会之后,我心里就有底气了,再也不害怕被人说是没爸的小孩了。说真的啊,那个时候,我觉得贺予城对我特别好,特别能理我,还有求必应,而且他还是警察,能保护我和我妈,所以我特别希望他就是我爸,结果谁知道呀,他还真是我爸……”
从那之后,她对贺予城的感情就复杂了起来,一边是怨恨,一边是依赖,一边是赌气,一边是亲近。
她放不下怨恨,又做不到恨得透彻,所以,只能纠结地痛苦着,窝囊地逃避着。
周凡渡:“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真相?高三?”
她就是在高三之初开始叛逆的。
沈念星点了点头:“学校让交户口本复印件,我姥姥姥爷不在家,我就自己去了书房找户口本,结果却翻到了我妈的结婚照,哎,我姥姥和姥爷就只留了这么一张照片,竟然还能被我翻出来。”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感情就崩溃了,分崩离析,破裂成了数片,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蹦而去,互相牵扯、撕拉,令她不知所措,难以平衡。
周凡渡终于知道了她内心的纠结与困扰所在,认真地思索片刻,替她分析道:“在你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一件令你犹豫不决的问题的时候,其实可以先放一放,去努力地做好自己,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沈念星偏要抬杠:“那这和摆烂还有逃避有什么区别?”
周凡渡:“当然有区别。摆烂和逃避是因为怯懦,做好自己的前提是让自己变得勇敢和快乐起来。”
沈念星不服气地反问:“我现在不快乐吗?我超级快乐!”
周凡渡看了看她那双依旧在微微发红泛肿的眼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快乐,刚才哭什么?”
沈念星不说话了,无话可说。
周凡渡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发自内心地说:“希望你每天都能像是个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沈念星抿住了双唇,垂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也希望。”
周凡渡:“你一定会的。”
沈念星:“那要是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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