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村长看了一眼远远跟在大家身后的母狼,轻叹了一声,道:“它能把孩子还给你,就不会再抢回去。它大概是舍不得雷震,想送送我们吧,毕竟它也喂了雷震这么长时间的奶。”就这样,那条母狼,一直跟着村民和雷震的母亲,远远跟到了小山村的村口,才独自走开了。过了几天后,在一天夜里,雷震的母亲突然听到在门外,传来了一阵类似于敲门的声响,当她点起油灯披上衣服去开门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敲门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在门框下面,却多了一只喉咙上带几颗牙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的野兔。每隔几天,就会有不同的野味,送到她家的门前,这些猎物无一例外,在脖子部位都有几颗深深的牙印。面对这种情况,村长对雷震的母亲道:“看来那条母狼,真的把雷震当成自己的狼崽了,它这是不放心,生怕孩子饿着了啊!”看着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显出几分瘦弱的孩子,雷震的母亲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的男人死得早,生活的压力本来就影响了她的身体健康,再带着两个女儿每天风餐露宿,更不停的摔摔打打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再给雷震喂奶了。一个才一岁大的小孩子,每天只能喝用白面和玉米面掺在一起煮出来的糊糊,雷震怎么可能不迅速消瘦下去?已经大略猜到事情原因的村长,无言的摇了摇头。当夜色再次来临的时候,一条嘴里叼着猎物的野狼,轻车熟路的潜进小山村一幢用泥砖砌成的房屋前,它放下嘴里叼着的猎物,当它猛的人立而起,用自己的前爪去抓那扇紧闭的木门时,它惊讶的发现,那扇本来应该紧紧插住的木门,竟然被它推开了。一只带着几分狐疑,几分期盼的脑袋,悄悄透过门缝探进了房间,它的两只眼睛,在黑暗的空间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很快它的注意力,就被躺在土炕上的雷震给吸引了,它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雷震的面前。当它探过自己的鼻头,轻轻在雷震的脸上摩娑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雷震发出一阵“咯咯”的轻笑。当一个柔软的东西塞进他的嘴里时,雷震本能的开始用力吸吮,好久没有品尝到的甘甜与芬芳,让雷震干脆伸出两条胳膊,紧紧抱着送到他嘴边的东西,更加用力的吸吮起来。母狼呆在属于人类的房间中,动物的直觉让它清楚的知道,在这幢泥砖小屋的另外一个小房间里,有人类的存在,那些人甚至正在偷偷看着它。这种感觉让这条母狼浑身不安,可是看着紧紧抱着自己,正在努力吸吮的雷震,它最后还是选择了静静趴在雷震身边,直到雷震吸够了喝饱了,它才从土炕上跳下来,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眼小隔间那一直没有被掀起来的门帘,然后没有发出一丝声息的穿过门缝,转眼间就消失在远方沉浸在黑色的原野中。雷震的母亲从隔间里走出来,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女孩。借着窗头透过来的几丝月光,雷震的母亲用同样复杂的目光,看着一脸心满意足,睡得踏踏实实的雷震,她伸手轻轻擦掉雷震嘴角的一丝奶渍,沉默了很久,她才低声道:“儿子,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有两个娘了。它也是你的娘,你的狼娘!”鬼旗吸吮着狼奶,雷震一天天长大,到了十三岁的时候,雷震已经长得足足有一百七十公分高,狼娘隔三差五送到门前的猎物,更让他的身体获得了足够的营养,使他看起来比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更强壮。当他站在那里,很多人都会不自觉的把他当成一个成年人来看待,但是在同时,所有人都认为,雷震是整个村子里所有孩子当中,最没用的一个!已经失去了一次儿子,又重新把他带回自己身边,经过这样的大波大折,雷震的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已经到达了一种溺爱的程度。别的孩子,在六七岁时,就会跟着父母一起到田里工作,到了十一二岁时,就能顶得上家里半个壮劳力,可是雷震直到十三岁,甚至还不会用镰刀和锄头。雷震的母亲养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山里人养鸡生出来的鸡蛋,除非是生病、过节或者是女人坐月子,否则自己是不会舍得吃的。把这些鸡蛋攒起来,等到背着担子走街窜巷的货郎来到这个小山村,这里的村民就可以用家里的鸡蛋,从货郎手中换到一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整个小山村,只有雷震每天都能吃到鸡蛋。雷震的娘总能想方设法搞到一点油,每天为雷震煎上一个荷包蛋,再在上面洒上一点调味用的酱油,这对小山村里的人来说,绝对是就算过年,也未必能品尝到的美味。所以每天晚上,雷震在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家的窗口前,总会趴着一群用力吸着鼻子,眼巴巴的看着雷震手中饭碗的孩子。有时候雷震就会用筷子挑起小小的一块荷包蛋,把它顺着窗子丢出去,在窗外立刻就会传来一阵争抢甚至是扭打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雷震就会得意的笑起来,然后对着坐在饭桌上,同样轻轻吸着鼻子,却从来吃不到荷包蛋的大姐和二姐,做出一个鬼脸。在雷震的心里,荷包蛋当然就是他独享的权力,至于他是自己吃,还是象耍猴的艺人一样逗得那些趴在窗口的家伙团团乱转,那更是他自己的选择。要不然为什么二姐偷偷拿了几颗鸡蛋,和货郎换了几卷彩色丝线,就被他娘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这样一个实在是被老娘宠坏,摆明就是一个二流子的家伙,又有哪家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过来,让她一辈子受穷受气?就算是用山里人最常用的换亲也没有人愿意,就是因为雷震的关系,雷震的大姐已经十八岁了,长得也称得上婷婷玉立,性格又温柔可人,却仍然没有找到婆家。对这种事情一直半懂不懂的雷震,曾经对他的大姐道:“大姐,你只要一直对我好,以后我娶你。”听了雷震的话,雷震的大姐只能摇头苦笑,过了好半晌,她才伸出手指在雷震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叹道:“你啊,真是被娘宠坏了!”雷震只是嘿嘿一笑,他是娘唯一的儿子,娘以后还要靠他养老送终呢,娘不宠他宠谁?当然了,雷震也不是成天无所事是,雷震的娘给雷震找了一个师父。这个师父会使枪,虽然一套枪法耍得稀松平常,就连卖艺都水准不够,但是在娘的坚持下,雷震仍然拜了这个师父。原因很简单,雷震在过满月的时候,抓住了一把“枪”,既然他这一辈子注定要与枪为伍,那么让他学习红缨枪、长枪,总比去当兵,拿着一杆火枪在战场上为有钱人当炮灰要强得多吧?师父的枪法不怎么样,但是脾气却很怪,竟然住在距离村子几里外的一个山窝里,换句话来说,雷震每次去学艺,就要走上几里的山路。对于练武的人来说,这样的被动训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当然也难不住雷震,每次他去学艺的时候,都会叫上二姐,让她背上自己。要不是二姐在他满月抓礼物时,把一枝用玉米秸做成的“枪”放到炕上,又好巧不巧的让他抓在手里,他又怎么可能跑这种山路,去和一个根本华而不实的师父去学什么狗屁枪法?!看着雷震这样一个已经长得比成年人更高更壮的半大小子,趴在自己相对而言就显得太过瘦弱的二姐身上,得意洋洋的穿街而过,有时候还会象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一样,拍着二姐的肩膀,在嘴里发出“驾、驾、驾”的声响,村子里的人就无不暗中摇头。“吁……”雷震突然伸手揪了一下二姐的头发,示意她“停马”,然后从二姐的背上蹦下来。在村子唯一能当成集会场的地方,已经围了几圈人,不用问也知道,是那个每隔几个月,就会背着货担来瓦愣村一次的货郎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