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茜握着方向盘的手忍不住发力,秀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不是一类人,就不要硬是勉强自己跟那一类人在一起。癞□□永远吃不上天鹅肉,《西游记》里也说了,肖想嫦娥的天蓬元帅,最后也不过落得个投胎成猪的结局。”
卫冬意有所指,说完还不忘嗤笑一声。
桑茜听着格外刺耳,语气也不由得犀利:“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卫冬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
桑茜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什么,但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不想跟他再闲聊,桑茜索性沉默下来。
正好前面的卡车开始缓慢前移,她赶紧踩下油门跟上。
以前没有发现,卫冬竟然是个卑劣的沙文主义患者,言语里都是对平民阶层的蔑视。他到底以为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了呢?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与人靠着占用社会资源的多寡无形中分成三六九等,可如果较真地往前数个代,谁的先祖不是一样从土里刨食的主儿。只不过有的人奋斗的早,有的人奋斗的晚,有的人赶上了机遇,有的人措施了良机而已。
压下心头愤然涌上来的怒气,桑茜冷着脸,一路上不再跟卫冬搭话。
一整天来回奔波,到溪山园的时候,桑茜已经开了整整10个小时的车。她从驾驶座出来的时候,腿都僵了。
看来再好的车也没用,开车就是件让人难受的事。她忽而又想起晋煜北,也不知道他每天都那么长时间的开车,怎么受得了的。
不等卫冬跟过来,她径直往墓地方向走。虽然不比省城凌渡墓园的周到完满,溪山园这边也做了不少功课。
桑茜选定的那块墓地修葺一新,那两颗翠柏上挂满了白色小花,桑茜特意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是假花,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小李看到桑茜这次带了不同的男人来,心里打了个问号,但他深谙“看到假装看不到”的道理,小碎步跟在桑茜身后解释:“桑小姐,我们考虑到真花容易凋谢,所以才用了假花,都是防水防晒的,可以长时间装饰。”
他又伸平手心,做了个“请”的姿势:“墓碑都是请师傅精雕细琢的,”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跟上次那位先生买的墓碑是同一位师傅雕的,工艺精湛,您尽管放心。”
桑茜不置可否,顺着小路走到墓碑前。墓碑顶端,黑白照片里年轻时候的妈妈笑得温婉动人。
这样好的女人,桑青山怎么就不懂得珍惜,不知道留恋呢?大概就是张爱玲笔下的蚊子血和白月光,娶了那白月光,天长日久便觉得寡淡无味,提不起激情来了。
桑茜余光瞥见卫冬,突然又想,卫冬似乎和桑青山有些相似。一样的眼高于顶,一样的寻求刺激,唯一不同的事卫冬披着件斯斯文文的外衣,桑青山则□□裸的更具有暴发户气质。
西侧的斜阳缓缓落下,眼看暮色将近,小李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分钟。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道:“桑小姐,天晚了,这毕竟是墓园……”
言外之意是最好别耽搁太久。桑茜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为难他,一一指出还需要改进的细节之后,便转身往外面走。
天气预报说中秋前后要降温,不过是一出一进的功夫,不远处的黑云已经压过来,扑面而来的秋风裹挟着尘土,桑茜掩住口鼻还是被迷了眼睛,她抬手要揉,想了想又放下,闭上眼睛让眼泪浸湿眼球,重新睁开眼,她眼眶红红的,泛着泪光。
不远处,两个人影渐行渐近,桑茜拿出纸巾轻轻拭干眼泪又重新看过去,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晋煜北也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形,她旁边还站着个高挑的男人,西装革履。
走近了,他才看清。
“卫总。”晋煜北主动打了个招呼,然后偏头望向桑茜,“桑老师……”
话还没说完,就被桑茜急躁躁地打断:“卫冬,这是我的学生家长。”
卫冬点点头,也不多说,右手伸向晋煜北:“煜北,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
桑茜讶异,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有一些线索突然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但真正去捕捉却又抓了个空。她有些颓唐,“原来你们认识。”
卫冬笑着解释:“我这一段正在谈的就是煜北他们公司的项目,估计这几天就敲定了。而且说起来也是缘分,我来江城第一天接机,正好叫的就是煜北的车。”
卫冬把桑茜往身边拉了拉,侧着脸笑看着她:“没想到江城这么小,我们的缘分这么深。桑老师是我未婚妻。”
桑茜被卫冬的话惊着,赶忙辩解:“不是的,我……”
卫冬截住她的话头,语气里带着包容的宠溺:“还这么害羞。”
晋煜北定定看着桑茜,没说话。桑茜一脸焦急,但到底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垂下眼皮,往旁边躲了躲,挣开卫冬的手。
卫冬倒也不在意桑茜的闪躲,他一向如此,面子做的比谁都足。
“这位是?”卫冬视线落在晋煜北身侧的女人身上,“是煜北的太太吗?”
桑茜没抬眼,她刚才就看到了,晋煜北带着的是陈婉莎。
“不是。”晋煜北声音沉了许多,“这是我朋友。”
卫冬恍然大悟似的“噢”了一声,竟然主动上前拍了拍晋煜北的肩膀,“女朋友啊?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