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丢掉的那些,都是她生辰时,母妃送给她的礼物。
她跑进昭纾宫的时候,殿外没有什么人,很是安静,就和平日里一样。只有她的哥哥站在殿门前,看起来有些焦急。
他什么也不做,她要进殿里去,却还要拦着她。她就是从那一日开始,开始从心底里看不起他的。
一个皇子,母妃与她腹中的弟妹为人所害,他什么也不做。别人让他在殿外等,他就老老实实的一直站在殿外。
那一日她其实真的恨极了,恨极了他的无能,也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到后来,她也明白了,最应该恨的,是她父皇的无能。他不该将母妃捧的那样高的,他是帝王,可他好像不知道帝王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说他最爱的是母妃,可后宫中开过的花朵,齐淑妃,白昭仪,黄婕妤,每一年都不会比前一年更少。
帝王薄幸,即便是对自己的发妻也是如此。
敕勒使臣进京求娶公主的那一年,她曾经在他的内殿里偷听到他和皇后说话。前一夜她梦见了母妃,所以在他那里寻求安慰。
他好像忘记了她还在他的内殿里,就这样和皇后说起了话。
那一日的皇后穿着朝服,戴着凤冠,跪在他面前。她求他不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到敕勒去,为了这件事,她连后位也可以不要。
父皇有许久都没说话。皇后立起身子,将凤冠摘下,而后将朝服也脱下,折好,放在面前的青砖地上,磕下头去,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终于开了口,“皇后应该先和武宁侯好好商量才是。武宁侯今日在前朝力主将贞惠送往敕勒和亲,怎么入了夜,皇后却又这样求朕。”
他的语气很嘲讽,比香山行宫里的夜风还要冰冷。
皇后没有抬头,“敕勒使臣求娶公主,众臣主张以嫡公主和亲。臣妾自请去位,余生入长宁殿带发修行,只求陛下能将臣妾的贞惠留下。”
他的声音又响起来,“皇后既然知道众臣主张以嫡公主和亲,以示燕梁对敕勒求亲一事的重视,贞惠若不再是嫡公主,和亲一事,又该如何呢?”
“贞静的母妃,也是皇后。”皇后在位,却将逝者追封皇后,她是他的结发妻子,他从没把她看在眼中。
父皇有些烦躁起来,迈步向着殿外走,“皇后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皇后爱女,好好替贞惠打点陪嫁入敕勒的诸事便是了。”
皇后的声音在他身后,“陛下向来将她当作皇后,当作您真正的妻子。到了如今,她便又不是皇后,她的女儿亦不是嫡公主了么?”
是啊,景玙也想听听他的回答。
追封皇后,纵然她是母妃的亲女儿,究竟又从中得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