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三月初,何晴霜却觉得自己身上起了薄汗,正不知如何回话,就听见身后的妹妹开口:“徐家姐姐果然好口才,我姐姐也并不算说错。”
“我还曾经听赵家的五姐姐说上元那日在灯笼铺子遇见了你,徐家姐姐真是气势非凡,张口就要把赵家姐姐看上的两盏灯都买下,亏得赵家姐姐好脾气,才没有与你计较。”
“我们何家家风向来清正,不敢再劳烦姐姐,还请姐姐找位丫鬟替我们引路,让我们姐妹快些到园子里就是了。”
她这样颠倒黑白,沛柔只觉得好笑。
前生她虽然就和赵五娘不对付,可她却也相信赵五娘不会做编造谎话来污蔑对方这样不光明磊落的事。
也许那日赵五娘的确和她说了元宵夜遇见沛柔的事情,所说的内容却绝不会像何霓云今日说的这样。
“赵家五小姐今日想必也会来赴宴,倒是我三姐姐在陪客,那日的情形究竟怎样,到底事实如何,不如我们今日一同去辩个清楚,也好看看是青天白日的谁在造谣。”
到了赵五娘跟前一对质,她何霓云还能讨着什么好。
沛柔就加快了步伐往前走,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
筠间楼在熙和园西北角,是竹林间的一座两进小楼。一楼足有五进,都是用竹子造成的,便是招待再多的娇小姐也足够用了。
二楼则要狭窄些,可三面都有窗户,可观熙和园中景。筠间楼以东就是招待宾客中夫人们的红药居,因为遍植芍药而得名。
一进了筠间楼,一时只觉得衣香鬓影,花团锦簇,令人有眼花缭乱之感。
今日来做客的小姐不少,大都和平日要好的朋友三三两两的站着或坐着说话,也有取了围棋、双陆等玩乐的。
沛柔找了半日赵五娘,却并未看见她的身影。
却是瑜娘先发现了她,笑着上前拉了她的手,“这是在看什么呢,呆头鹅似的只站着不动。我难得来一趟也不见你招呼我。”
沛柔就歉意的笑:“今日家中贵客多,祖母让我帮着待客,你几时来的?我哪个姐妹带你过来的?怕正好是我引了其他的小姐进园的时候。”
“是你二叔母陪我们进来的,先去松鹤堂里给太夫人问了安才过来这里的。我方才是和你玩笑,你不必不好意思。”
瑜娘就要拉了她在一旁坐下,才发现她这回也是陪客过来的,便笑着上前道:“两位姐姐是哪家的姑娘,我瞧着倒有些面熟似的。”
沛柔却不愿意让瑜娘多理她们,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就回头吩咐扬斛,“你服侍着何家的两位小姐各处去打招呼吧,我这边还有事。”见扬斛点头应了,就上前拉着瑜娘往里走:“瑜姐姐可曾看见我三姐姐?”
瑜娘虽然有些讶异,却也并没多问,只是告诉她:“你三姐姐带了几家的小姐在楼上坐着呢,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正和蒲家的几个小姐打双陆,你要不要一起来?”
沛柔便道:“二叔母找三姐姐还有事,我先去把话传到了。”
方才在荟春堂她恍惚听见有人报恒国公府孟老夫人和英国公府王太夫人来了,这样级别的客人,自然是常氏亲自陪着过去了,赵五娘有没有跟来,问问海柔就知道了。
一时她提着裙子上了楼,却只有她和常家她的那位大姑姐在一起说话,两个人站在窗前,背对着楼梯,沛柔走上前了二人都没有发现。
就听见海柔绞着手帕道:“……也不知道表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给他送了几封信去他都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今日我们家春宴他都不来……”
常蕊君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前几日姑母回了一趟府里,和我父亲关上门在书房说了半天的话,而后毓哥儿就得了不是,被我爹关在书房里骂了半日,连我娘都吃了挂落,我爹好几天没和她说话。”
是因为海柔和常氏告了状,大约常氏又告诉了她哥哥这一代的宣瑞伯。
宣瑞伯夫人也因此吃了挂落,难道真的是她授意儿子去和祝煦怜接触的吗?可是这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这样听人说话终究不好,沛柔上前时便特意放大了脚步声好让她们听见。
海柔就回过神来,“五妹妹你怎么上来了?”
“荟春堂里都没有人了,我就知道是你在偷懒。”
沛柔笑着上前,给常蕊君行了福礼,“您应该是常家姐姐吧,三姐姐时常和我说起您,说您和气又大方。”前几日太夫人也是这样评价的。
常蕊君就笑了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海丫头今日和我在一起可光顾着说你了,说她最近新得了一个乖巧的不得了的妹妹。却没想到你还生的这么漂亮。”
虽然她弟弟常毓君生的也算是眉清目秀,是个翩翩佳公子,可她自己却生的很一般。
最难得是她也从不嫉妒,前生看沛柔的眼光从来都是很欣赏的。不像很多自己生的不好的妇人,就觉得那些生的好的女孩子全是狐狸精投的胎,专为了迷惑男人的。
沛柔对她的印象很好,不免也要和她寒暄几句,才问海柔:“三姐姐今日可曾看见赵五娘?她随着她祖母来了吗?”
“赵五娘跟着她祖母进了松鹤堂,祖母和她们聊的热闹,我不耐烦陪着,就先出来了。五妹妹居然会找她有事吗?”海柔眨了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困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