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英国公府的王太夫人笑道:“可是兵部尚书何阁老的儿媳妇?”
众人这才有了恍然大悟之色。
就见一个穿着玫红色比甲的丫鬟引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女童进了花厅。
那妇人一进来先给孟老夫人行礼,她果然也就不提自己的丈夫:“……公公和贵府的老国公爷是多年的同僚了,我婆婆多病,这些年家里没有别的女眷在京,难免就失了礼数。”
“今日老夫人大喜,公公特命我备了薄礼来给老夫人祝寿。”又拉过身边的女童,“这是小女霓云,在家行二。”
粉雕玉琢的女孩就在堂前跪了下去,给孟老夫人磕头拜寿。
这是只有亲近的后辈才会行的礼。
何家是旗帜鲜明的三皇子党,和赵家应当来往也不多。这时候她的父亲应该刚刚被调回京城,她和她的母亲也是第一次见孟老夫人,就是再亲近又能亲近到哪去。
何家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不会看眼色,只会让别人下不来台。
孟老夫人倒是还可,闻声吩咐丫头把何霓云扶起来,沛柔却分明发现世子夫人钱氏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家因为云阳王的事情被圣上忌惮,这几年因为云阳王病逝才稍稍好了些。
今上春秋正盛,赵皇后又到底成了太后,只要赵家没有不臣之心,保一二十年的富贵总不是问题,何必这么早搅合到这些事情里。
内宅之事可以反映朝堂的风向,何家此举,值不值得让在座的各位贵妇人回家和自己的丈夫或是儿子说上一句“赵家和何家私交甚好”呢?
沛柔已经不记得前生的这场寿宴上她有没有见过何霓云。前世她对她最开始的印象,是她十三岁时,在自己府里举办的那一场春宴。
那时候沛声刚刚告诉她他对何霓云有意,让她多照顾她些,她就偏要和他作对,整一整他的心上人。
曲水流觞,荷叶形的茶杯停驻之地,面前的人就要以今日之景,以杯旁花笺上之韵作一首七言。
何霓云自诩是书香门第出身,识文断字有咏絮之才,她就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那茶杯停在她面前的时候,托盘上面盛着的花笺上,写着沛柔亲自写就的最生僻、最难的韵脚。
而后何霓云当然没有能够在一轮之中完成,顺着水流飞速前行的茶杯逼的她一张雪白的俏脸生生成了粉面,比三月的桃花还艳。
才女之名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不复再有人提起。
沛柔那时候太骄傲了,不知道对于何霓云这样出身不算太好的人来说,这名声就是她们得以晋身的全部筹码。
她只当是一个报复沛声的无伤大雅的小小玩笑,却不知道对何霓云而言已经是毁天灭地般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