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榕也被他吓了一跳,拱手道:“这位小兄弟,这宫灯不过是个彩头,你若要拿去便是,不值当什么。”
萧瑀坚持道:“这个宫灯于你不值什么,于我却不同。在我心中这盏宫灯比这玉佩贵重得多。”
焦榕哈哈一笑:“小兄弟爽快,在下也不矫情,这玉佩在下拿了便是,若你日后有事找我,在下在所不辞。”
萧瑀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微微一点头,就毫不留恋地将玉佩递过去,又从已经呆若木鸡的酒楼老板手中接过宫灯。
可是当这盏灯真正拿到手上之后,萧瑀却陷入迷茫中,这盏灯到了他的手中,可是沈晏在哪里?
这时,萧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走到河边,一旁卖河灯的小贩笑着对他道:“公子不放个河灯吗?”
萧瑀摇了摇头。
“那您不如捞个河灯,或许能遇上心仪的姑娘,成就一段好姻缘呢!”
萧瑀也不知怎么就被蛊惑了,竟然真的蹲下来,从河里捡了个河灯,粉色的莲花灯,正中央放着一张花笺,隐约能看到清秀的字体。
萧瑀拿出那张花笺,上面只写着一行小字——惟愿来生,不再相见。
萧瑀手一抖,那张花笺飘飘荡荡落在河面上,花笺洇了水,字迹晕开,瞬间就打着卷儿顺着水流不见了。
萧瑀的记忆也如这张花笺一般,飘飘荡荡回到了过去。
沈晏二十六岁生辰是在病床上渡过的,当时的她因为哀恸过度又常年劳苦,身子几乎完全毁掉。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如六十老妪一般,双眼早已失去了从前的灵动,只剩一片暮气沉沉。
萧瑀走了几十里地买了只鸡给沈晏炖汤,却在看到沈晏的那一瞬间,险些落下泪来。
她本该是大周朝人人钦羡的贵妇,每日都有仆妇服侍着穿衣吃饭,有婢女服侍梳头画眉,每日所思虑的是用哪只簪子,配哪件衣服,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华服美酒围绕着,从不担忧生计。而如今,她却是凡事都要精打细算,连吃点好的都只能等到生辰。
沈晏迷迷糊糊地吃过了鸡汤,又昏睡过去。
萧瑀握着她的手,想着大夫跟他说的话——“尊夫人这身子已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自灵儿过世之后,萧瑀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个现实了,他麻木地朝大夫道了谢,麻木地送了他出门,麻木地接受了对方节哀顺变的安慰。
却在回到房门前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对一个人来说最大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让他看着自己在意的东西一件一件失去。
对于从前的萧瑀来说,他不曾珍惜过什么,因为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所有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他拥有的太多,所以对于所有的一切都是抱着不在意的态度。